□张秉毅

前不久在苏州参加一个培训，闲暇时与承办方京师园教育科学院负责人宋小平聊到教育，聊到他组织发起的“走遍中国·寻找最美教师”大型公益活动，这项活动自2018年初启动，目前正在开展第六届评选。这项公益活动得到了全国各地教育部门和广大老师的广泛关注和积极响应，也得到了央视的大力支持，以专题予以报道宣传。他说，作为组织者，在审阅参选老师事迹资料时不断收获感动与钦佩，也不断重新认识自己所组织的这项活动的意义，并坚定了不断走下去且力求做得更好的决心。

他跟我谈到参选老师的一些典型事迹，以及因为这项活动也帮助一些老师摆脱了生存困境时，即使时隔几年，依旧眼眶发红，声音哽咽，我也潸然。在教育界从来不缺少这样的素心人，不计名利得失，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如慈母严父般地倾尽心血于孩子身上，而这些素心人，专注教育，无暇旁骛，籍籍无名，平凡庸常到你在芸芸众生中，你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背影。

宋小平深情回顾一位“最美教师”获得者——王丽娟。1997年，退休后的王丽娟准备去美国和儿子团聚，过颐养天年的生活。有一次帮别人去北京残联办事的时候，无意中接触到了一些特殊学生，这个机缘巧合也让王丽娟的想法发生了彻底改变。

王丽娟出于教师职业的本能，询问了残疾人的教育情况，了解到中国当时还没有针对智障人的高等教育。当时国内有1300万人有不同程度的智障，她深感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王丽娟进一步了解得知，北京当时100万残疾人中，大约有10万智障人口，却只有20所学校为智障孩子提供9年义务教育，而这些患有智障、脑瘫、自闭症等症状的孩子在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再无去处，甚至有些孩子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接受过，一些孩子父母因此离婚，还有一些患病孩子因长时间缺乏沟通交流等选择自杀。于是，她立即告知在美国定居的儿子，“我得留下来，为了这群智障孩子可以有学上，有书读，我不能走！”

她毅然拿出积攒了几十年的全部家当，和儿子寄给她的4万美金，开启了办学历程。她寻租最廉价的房屋，聘请有志于斯的同道，一个半废弃的仓库里，北京智光特殊教育学校诞生了。她要为义务教育后的智障成人提供教育，让他们有回归社会的信心和能力，由于资金原因以及相关政策不够完善，智光学校在8年间被迫5次迁址，但王老师始终在艰难地坚守。宋小平说，曾有一位父亲，跪倒在王丽娟面前说：你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啊，我本来一直焦虑，有一天我死了，他就没办法活啊，如今你让我孩子能自食其力了，你还帮他安排了工作，这下我放心了！

在普世浮躁逐名趋利的今天，依然能有一批人，一批教育之外和教育之内的人，他们是沉默的耕耘者，是辽阔苍穹的星光，他们收获的是超越俗世的精神满足和心灵慰藉。尽管世人多习惯于从功利性的角度去理解和评判，追问其究竟何所求，其结论无疑是肤浅且庸俗甚至是可悲可笑的，有夏虫不可以语冰的云泥之别。

如今已为大家熟知的张桂梅老师，央视的关注，让她一下子成了中国的名人，许多人可能会羡慕她的荣誉加身，甚至还有一些质疑的声音，当然，张桂梅没有时间也不屑于解释，无愧于心，心安是归处。她苍老的容颜，病态的憔悴，皴裂的双手，浑然是穷山坳里穷苦的山民；她上街募捐，在路人漠然、猜疑与鄙夷的目光中，又浑然是一个“乞丐”；她手持小喇叭，天蒙蒙亮就挨宿舍催促孩子起床晨跑，那又是一个近乎苛刻的严父。她拖着病躯跋涉崎岖的山路艰难游说家长让孩子读书时的那份真诚与焦虑，频频遭受拒绝的失望与无助，无不令人动容。也许有人会疑惑地问：她究竟图什么？是的，她太苦，太累，太穷，太迂腐，太执着，太跟自己过不去！但是，我能想象得出她的所求、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和富足。她只想为那些女孩开启一扇遥望山外世界的窗口，帮助她们摆脱父辈为她们预设的生活轨迹，走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这是超越世俗超越物质的幸福，是难以与外人道的快乐。对于张桂梅，没有一种赞美真正适合她，摘录央视2020年度“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颁奖典礼上的颁奖词：

“自然击你以风雪，你报之以歌唱。命运置你于危崖，你馈人间以芬芳。不惧碾作尘，无意苦争春，以怒放的生命，向世界表达倔强。你是崖畔的桂，雪中的梅。”

人在讲台就当如此，一切所思所为，只缘于身为教育者的教育情怀和价值认同，只为那份初心与责任，无法绕开，自觉有使命在身，于是倾力为之，淡然素心，罔顾其他。

（作者系天长工业学校正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