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3日
第A04版:副  刊

人迹板桥霜

◎ 江初昕

在群山叠嶂的故乡,山泉飞瀑,大小溪流在山谷间穿流而过。粉墙黛瓦的村庄如星罗棋布散落于平缓的山谷间,架设在小溪中的木板桥成了山乡一道古朴而韵味的风景。每当夜阑人静,灯下漫笔,思绪飞扬,我总会常常想起木板桥,想起诗人温庭筠笔下的两句诗“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心儿又飞到了那木板桥的山山水水中。

木板桥,即用木板搭建而成的小桥,架在清溪之上,桥脚用粗壮的原木呈“八”字形立于河水中,木板之间用榫头卯眼拼接而成,各木板之间用铁索串连起来,固定在石墩上。平时看似温静流淌的小溪,到了梅雨季节,却会变得浑浊不堪,汹涌咆哮起来,洪水把木板桥冲垮后,木板因为有了铁索的固定不会被滔滔溪流卷走。没有木板桥的日子,小孩上学大人办事要绕行不少崎岖的山路,给乡亲们带来诸多不便。等雨季过后,村里就会组织大家把木板桥重新搭建起来,方便大家出行。

木板桥架设在小溪的清波之上,桥下溪水欢唱,人行其上,晃晃悠悠,是一道多么富有诗意的乡村风景。而冬季的山村愈加的空灵寂静,枯黄的山野以及河畔边那些被霜浸染得透红的乌桕树、黄栌树、野漆树的树叶,倒映在水中,宛如随意泼洒的丹青一般。水是板桥灵动的眼睛,流动的血液。两岸散落座座村庄,纯朴人家临水而居,粉墙黛瓦,鳞次栉比,木桥横溪,孩童嬉闹,宛若画境一般。清晨,一群上学的小孩子们背着书包,手上提着火盆,迎着冷冽刺骨的寒风走过木板桥上学去。哪家有刚上学的小孩,怕过木板桥不安全,大人必定要把小孩送到对岸去。

要是早上有霜冻,桥上结满了厚厚的重霜,早起的人会在路口的稻草垛上扯下一把稻草,沿着桥面一路铺洒在木板桥上,是防止行人脚下打滑。暖阳出来的时候,木板桥上的白霜才慢慢化去,桥面上濡湿了一片。若是下雪的日子,先行的人定然会从家里带来一把扫帚,把桥面上的积雪扫下河中,竹扫帚也就放置于桥头,等下次下雪时方便行人清扫。冬季山村里的清晨的静谧的,村庄上炊烟升腾了起来,和山中薄薄的晨雾,在大山深处弥漫开来。鸡鸣狗叫,孩童追逐喊叫声充斥山间旷野,顿时有了生气和活力。大人们扛着长长的一卷竹垫踩着木板桥来到河边的沙滩上,身后狗儿不离不弃的跟着。把竹垫、晒席摊开在河滩上,上面晾晒红薯干、萝卜干、辣椒干;也有晾晒油茶籽、油桐籽、乌桕籽的,一遛遛儿摊晒在河滩上的草坪上。白的红的颜色杂乱相间,各种图案呈现于眼前,甚是养眼。一群小孩手里拎着个火盆,来到河滩的草地上追逐嬉戏,狗儿跟着身后欢蹦乱跳。河边的木板桥横卧的河面上,无意中成了风景的点缀,像一幅天然的泼墨山水画,更是一首含蓄隽永、耐人品读的韵诗。

多少年过去了,当年外出的那一幕依然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破晓微明,板桥凝霜。时隔多年,回到故乡,木板桥退却了历史的舞台,而那锁木板桥的石墩却依然矗立在河岸边,石眼被勒得痕迹斑斑的样子,一种沧桑凝重的视觉扑面而来。抚着石墩上,深情望着日夜流淌的河水,故乡的风景依旧清秀动人,永远留驻在每一个游子的心坎间。

2020-12-23 ◎ 江初昕 4 4 凤阳新闻 content_26966.html 1 3 人迹板桥霜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