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3日
第A04版:副  刊

行走冬野,心灵花开

◎ 郭军平

行走冬野,心灵花开。

假如是一首诗,冬野一定是一首弃绝了华丽辞藻,褪去了浮艳,看重肌理,看重韵味,看重内涵的经典绝句。假如是一幅画,冬野一定是一幅褪去了多重颜色,恢复了原色、底色的返璞归真的简朴、高古的经典国画。假如是一首曲子,冬野一定是一曲少了几重旋律,只需用指尖轻轻拨动的凝重、沉郁,简单、低沉的古筝名曲。

行走冬野,但见大地裸呈,林木疏旷,山高月小,水瘦石出,一切都呈现原形,一切都返璞归真,一切都回归简单,一切都回归清纯。这里没有铺排,没有渲染,没有烘托,一切都是那么原始,那么荒凉,那么悄然。“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这句诗来形容,真是最恰切不过的。

走入旷野,恍如走进一座汹涌的大海,但见山塬层层起伏,犹如大海起伏的波浪。周围一片光秃秃的灰褐色。这纯粹的原色,不由不让你感到心灵的压抑,呼吸的艰难,心跳的加快。站在这里,你真想大喊,期望打破这死一般的静寂。可是,喊过之后,竟然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一个人回应你,没有一个声音配合你,到处是死一般的沉寂。那些会唱歌的山雀,唧唧不休的秋虫,此刻不知遁逃到哪里去了?世界是死一般的寂静,恍如能触摸到大地的心跳,如同触摸到大海的心跳一样。这时,你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从,仿佛小船困在了大洋,急需着陆。可是,到处是死一般的迷茫,这种无助感真让你欲哭无泪,欲喊无声。这里,你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与“咚咚”的心跳声。啊!茫茫的冬野,一切仿佛与生灵弃绝,归入神祗的殿堂。

走进一片林子吧,但见昔日繁茂的圣地,曾经密密麻麻让人生畏的草丛,曾经如看不见的黑洞,让人不敢涉足的地方,此时竟是一片安然与温馨。你尽可以放大胆子尽情走进林子深处。此刻木叶尽落,树干劲直,那些如蚯蚓般伸向天空的枝条竟然如书法家自由挥洒的狂草一样,无拘无束,放任性灵。踩在软绵绵的叶子上,如同踩在豪华的地毯上,又如踩在一层层鸟儿落下的羽毛上。当初那些附势竟喧的植物,此刻也归于悄然,它们的欲望如同海潮一样忽然平落,但见枝叶萎缩,一片死寂。世界是如此的平静与和谐,没有争斗,没有喧嚣,没有叫喊。那些在林子里穿来穿去的田鼠、刺猬、长虫、蟋蟀、蝉儿此刻不知躲在哪个地洞里尽情酣睡,没有谁打扰你,危害你。它们此刻正闭实了眼睛做着一个香甜的梦。麻雀与长尾鸟是原地的居民,此刻也不知躲在哪里,昔日活蹦乱跳的身姿和啾啾不息的唠叨也不再聒噪。

行走冬野,忽然发现林子像换了一个角色似的,仿佛一个玉冠袍带的人,忽然厌倦了灯红酒绿,前呼后拥,千人唯唯,百人诺诺的富贵生活,看透了名利滚滚的红尘,厌倦了权势的喧嚣,断然脱掉了官服,摘掉了纱帽,抛弃了仆从,然后躲进深山老林,变成了一个闭眼垂目,双手合十,归隐山林,盘腿打坐的高僧。

站在这里,你真想问他:你一生都经历过什么?竟然让你如此脱胎换骨?难道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期待着他的回答,可是在耐心等待后,他依然以一幅石雕般毫无表情的面孔回复你。这让你很生气,可是却也无奈。因为你面对的毕竟是一位心归山林、神驰红尘外的僧人。他和你俨然是两个世界。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瞧他光秃秃的头顶和一身素朴的裟袍,一切不都已结束了吗?我们何必再去惊扰他清静的世界呢?

行走冬野,忽然有说不尽的话题,有说不尽的感悟。天地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生灵都不得不听从于它的指挥与命令。一切都有冥冥定数,一切都要归于老庄,都要归于大道,都要归于简单。卸下重负,轻装前行,没有比行走冬野给我们更深沉的启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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