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仕华

暮色渐起，太阳从窗外慢慢溜走。看着桌子上的粽子，年逾古稀的母亲坐在桌旁，笑容一直在她脸上起伏，额头上的沟壑在不停地跳舞。

儿子觉得好奇：“奶奶，不就是几个粽子吗？感觉您太开心了，好像不太正常啊。”母亲看了看孙子，眼里写满了慈爱：“就你眼睛尖，奶奶确实很开心啊，奶奶小时候过端午节，哪里能吃上粽子哦？我上有哥哥和姐姐，下有两个弟弟和妹妹，家里常常连饭都吃不上。我第一次吃粽子，还是在十岁那年，我爸爸有天掏出两个粽子，说端午节了，要吃粽子。我们六个小孩子，把那两个粽子分着吃了，吃完后，才发现爸爸妈妈没有吃。为这事，我们内疚了好久。那时我就想，要是端午节都能吃上粽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该多好啊！”

儿子眨了眨眼睛，充满了怀疑：“奶奶，那时候生活真这么困难，连粽子都吃不上吗？”

我母亲叹了口气：“能吃饱饭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哪有水田种糯米哦。”

儿子转过头，递了个粽子给我：“爸爸，你小时候端午节能吃粽子吗？”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小时候，我们端午节能吃粽子，平时你奶奶也包粽子呢。”母亲忍不住插话：“你爸爸出生以后，大家都有自己的田了，你爷爷喜欢吃糯食，我们家每年都栽糯米稻，所以每年都能吃上粽子。”

我一边接过粽子，一边补充道：“除了端午节外，平常也可以吃到粽子了。我们家能吃上粽子，除了包产到户、改革开放外，还在于你爷爷奶奶的勤劳，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劳动，根本就没有什么假期，农忙时节，有月亮的晚上，他们要劳动到深夜呢。你奶奶过端午节，能吃上粽子就是幸福。到我过端午节，除了吃粽子外，你奶奶还炖腊猪脚、炒回锅肉。”

儿子剥开一个蛋黄粽，咬了一口说：“爸爸，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在超市可以买到鲜肉粽、清水粽、蛋黄粽、腊肉粽、火腿粽等等啊？”我摇了摇头说：“我小时候没有超市，我们吃的粽子，主要是清水粽，有时你奶奶也在粽子里包花生、豌豆，街上有粽子卖，但舍不得用钱去买。”

儿子有点不好意思：“哎呀，这粽子我都吃腻了，平时想吃就吃，今天端午节，我们吃的饭菜和平时一样，哪里像过节嘛？”

我母亲听到这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冲孙子连连摆手：“你这话，既对又不对。现在你的端午节，吃已经不是稀罕事了，天天都像是过节。但过节除了吃，还有其他的含义，你叫你爸爸好好给你说一下。”

儿子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我们家三代人的端午节，奶奶这一代是希望有吃的，到了我们这一代，已经吃得饱了，到了你们，是考虑如何吃得好。最重要的是，端午节不只是吃粽子，它承载着我们民族的历史记忆、传统美德和精神内涵，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财富，不能在我们这一代给忘了。”

我们一家人围桌品粽，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在粽叶的清香中，我仿佛看到岁月的长河缓缓流淌，三代人不同的生活轨迹在时光里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