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26日
第A06版:清流

温存的旧气

——读蒋林散文集《虚度光阴》

□张 强

有人说,并非每一本书都有资格跻身书橱之中。而《虚度光阴》已在我的书橱里安然躺了三年有余。

2022年初春时节,县作协的年会恰如其时地在风光旖旎的花园湖畔召开。能参加盛会,并获评年度优秀会员,着实让我兴奋和嘚瑟了很长一段时间。优秀会员的奖品是获赠一年的《安徽文学》杂志,以及一本《虚度光阴》。

《虚度光阴》有着浅紫色的封面,封面上是卡通造型的思想者形象,书中文字散发着清新的油墨香,周身浸染着淡雅的包浆,流淌着时光的温润质感,让人不由得对它心生喜爱。全书共分为四辑,分别是“我的西街”“点点琐记”“偶遇情致”“目中有人”。

“我的西街”恰似盛在大瓷缸里的茶水,很酽。“那萌萌的、黏黏的、柔柔的一声‘蜜’,常常在我的幻听里出现”,饱含着手艺人外公镌刻在作者心海深处的疼爱与牵挂。而“一束午夜的光偶然布在儿子的脸上”,短短一笔,便将“学步”中为人父母的舐犊情深展现得淋漓尽致。书中写喜欢摔跤的汉子“多少有点韶道”,可令人唏嘘的是,“汉子前几年得癌症去世,年近六旬。这一对摔跤的兄弟,终未摔过命运”。还有那“叫操箭巷,是戚继光留下的”巷子,巷子里有画书摊,摊主叫水鼓胀。“门开了,光线忙不迭往里涌,关了一晚上的气息也朝外散”,到后来“她家的门面房好像再没开过”,文末那句“我们不该叫她水鼓胀呀!”感情细腻,写尽了懊悔与叹惋。像《抛砖》《丧事》《地震》《花痴》等篇章,有对已然消逝的传统手艺的追记与回望,有对故乡风土人情的眷恋与归依,有对生活细致入微的体察,有对贩夫走卒、底层民众生活的同情。

倘若说第一辑“我的西街”“土得掉渣”,那么“点点琐记”则显得洋派十足。迪士尼、回洛城、好莱坞、珍珠港……这些琐忆虽说拉拉杂杂、林林总总,却让人读来意犹未尽。《费城故事》不只是一部电影,更是威廉·佩恩的理想之城,也是作者曾小住的地方。“吾儿赴美,已经十年,吾儿今年三十岁。”作者回忆自身,“想想我三十岁那年,也小有成绩……这一点收成,与今日之吾儿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但这是多么令我骄傲的差距!”在白驹过隙般的庸常日子里,文学不只是稻粱之谋,而应是“立!/向太阳致意的是年轻的头颅”。

天又雪,可以饮。第三辑“偶遇情致”里,一句“一个破化肥袋子要它作甚?做裤子穿!”让人忍俊不禁。在哑然失笑之余,心底涌起对物资极度匮乏年代的怜惜,对当下物质极为丰富的珍视。《非洲象牙与姚明臼齿》中“‘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句公益广告词,在《野性的终结》播放之后再听,更有一种悲怆的意味和深沉的情怀”,引人深思。雪乡的冻梨与冰棍,新疆的河鲈和狗鱼……当然还有江淮之间独特的定远味道。《下乡记》里,作者足迹遍布大桥、凉亭等乡镇,彰显了牢记文学使命与担当、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态度。或许因定远与高邮湖地缘相近、文缘相承,这一篇篇绝味美文,细细品咂,颇有点汪曾祺的味道和范儿。

第四辑“目中有人”,让我不禁想起了《傲慢与偏见》中的达西先生。而对《薛大娘》评价:“发乎仁者之心,投向世俗之美,简单描写,紧扣灵魂,直指人心:悲悯、同情、理解、欣赏,‘汪先生的文字,是有人味的’。”精准地道出了汪曾祺作品的魅力所在。此外,像《万期万福——写在〈滁州日报〉一万期》中“你们让许多有梦的人,活得津津有味”,以及《风吹凤阳》《我说一个难说的苏北》《凝望者的自给自足——傅光堂诗歌作品阅读札记》等篇章,弥见其笔力之峭,从不同角度展现出作者对生活、对文学、对人物的多样感悟与思考。

作者在徽州师专中文系求学时,东方山泉王德中先生正是他的老师。在《象牙塔里的一堆鸟事——读东方山泉的长篇小说<金湖之畔>》中,作者并未囿于师生情面而不宜直抒己见。在充分肯定小说的优点和长处后,笔锋陡然一转,坦诚地指出两点不足:“小说最后设置几段‘波峰’,使得令人憎恶的‘邪’派,其命运走向与读者内心向往的结局趋同……”“写作心理有异于创作心理……作为一名学者,究竟是如何在两者之间寻得平衡点?”在附录《评而有据,论而有理——蒋林<象牙塔里的一堆鸟事>读后》中,汪德中老师似乎给出了答案——识人是个社会难题。钱玉亮对于作者《校园杂记》评价“是一篇好文章”,并感慨“从小蒋到老蒋,若没有中间三十多年时光的磨砺,决然写不出这样的好文章,应当感谢生活”。与师友之间的互动与商榷,展现出蒋林对作品的深刻理解与剖析,对待写作严肃、诚恳、持之以恒的态度。

趋于平淡,淡中得味,这便是蒋林的无妨虚度的生活。

●银龄乐读●

2025-05-26 ——读蒋林散文集《虚度光阴》 2 2 滁州日报 content_131568.html 1 3 温存的旧气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