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8日
第A06版:副刊

最好的父母是多少分?

□作者:黄 霞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许多年前,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和许多人一样,突然像打开了通向过去的大门,仿佛为自己所有的不幸和痛苦找到了根源,原来罪魁祸首是原生家庭,是童年创伤。压抑在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有了出处——“都是因为你们不够爱我,我才这么糟糕”一时间成为了我遇难受挫的终极答案。

带着这把随时可以让自己免责的“防御”宝剑,我自以为找到了成长的出口,用尽力气想要解决我和原生家庭之间的矛盾问题。然而朝向过去使我陷在原地,遗憾自己没有得到过无条件的爱,也没有勇气转身向未来,模式仍然在重复,痛苦丝毫没有减少。不快乐的童年似乎成为了更为“合理”的外在归因,坚固地防御着我看向自己。

后来我也为人父母,为了给子女营造一个完美的原生家庭,我耗尽心力却常常事与愿违,仿佛陷入了某种“魔咒”。直到有一天,当我再看到一句话“最好的父母是60分,剩下的40分正是孩子创造力的来源”,我惊讶及格线竟已是最好,在苦苦追求完美父母的路上我早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力量,突然间明白这些年来困住我的竟是我自己。当我在期待父母对我不要“如你所愿”而是尊重“如我所是”的过程中,我是不是也在强我所愿,而非如他们所是呢?恍惚间,我突然看清自己像个蹲在地上要糖吃的孩子,苦苦哭怨着父母两兜空空,直到他们越来越老、头发花白,仍然不愿意长大成人,不敢起身独立行走。

去年和闺蜜去看电影《人生路不熟》,乔杉饰演的父亲在把女儿交到新郎手里的时候哽咽说道:“如果你不爱她了,不要伤害她,请把她还给我。”我和薇在影院落泪爆哭,她说:“我父亲在我的婚礼上对我的爱人说过同样的话,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走了,我再也没有可以交还的人了,这么多年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得到的时候有多美好,失去的时候就有多残忍。我裂着心口说:“从未有人对我说这么珍贵的话,现在才明白,自己才该是自己兜底的最大勇气。”从影院出来的我们如释重负,有的人含着糖出生,有的人抿着苦入世,这些都是外在镜像,含着的糖会化尽,吃过的苦会消散,如果没有把这些外在资源和经历转化成内在自我人格力量,长大之后的“忆苦思甜”就会变成最大的困境。

父母多少分我们无法评判也无法选择,原生家庭的局限并不是我们避世自圆的理由,是时候把他们的局限交还给他们,拿回自己的命运了,因为只有放下执念,松动僵化的模式,我们才能正视自己,找到为自己人生负责的巨大勇气。

芦苇从来不会因为环境而长成狗尾巴草,蔷薇也不会因为天气原因绽放成雏菊,是花草就活成花草的样子,是树木就长成树木的形状,决定着人生走向的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内在自我,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成为自己,只不过有些成长会如期而至,有些绽放虽迟但至。

人生路途漫漫,该体验和经历的始终在路上,只是时有不同、序而各异,但都有苦,也有甜,是两者,且比两者更多更多……正如心理学家黄仕明老师说:“你是缺爱的,你也是被爱的;你是懦弱的,也是勇敢的;你是开朗的,也是孤僻的;你是挑剔的,也是接纳的,你是两者,你比这两者更多更多……”

最好的父母是多少分,问题已经不再重要。越来越清楚的是,“我”本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可能,“我”才是所有问题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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