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丰富而有情致的人生,不光有诗画文章,还有围棋麻将。人,若得闲散,为枯乏的生活找点乐趣,下下围棋,打打麻将,是人之常情,未尝不可。
通常的认知里,围棋是雅玩,麻将是俗物。我以为,雅俗当能共赏,玩物未必丧志。雅也好,俗也罢,但凡可以左右人生感受的东西,都是因人而异的。事实上,雅与俗,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界线,只是一个度的问题,进一步,可能是俗;退一步,便演绎成雅了。
围棋与麻将,都是娱乐工具,一开始并没有雅俗高下之分,只因为在时光的洗涤中,在消遣的过程中,围棋和寡,麻将从众,人们才有了雅与俗的认知。为什么会这样?皆因围棋实实在在是个技术活,需要有全局观,有悟性,还得用心琢磨,学成不易,学精更难,围棋高手和低手之间存在的只有压倒性优势,绝无什么运气可言。麻将则不同,具有大众性,一学就会。但水平再高,技术再好,若是运气不佳,也是白搭。所以,就打麻将而言,输赢之间,运气占了主导。
围棋与麻将同为博弈,其终极目的却存在着很大区别。围棋拥有历史的沉淀,它的高雅得力于高层人士的偏好。就像词在南唐后主李煜之前,仅为伶人卖唱所用而显得低俗,是李煜的欢喜,让词成了士大夫之词一样。真正痴迷围棋的人,心心念念是围棋的高端段位,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其棋力大抵都是用生命和血泪谱写出来的。麻将呢,注定是消遣与赌钱之物。万、筒、条都是古代钱币的符号,中、发、白跟贫富有关,东、南、西、北代表了各人所在的时空方位。这项活动,参与人数最多,具有普适性,通俗而大众,足以营造聚会氛围。作为经典文化或小众文化的围棋博弈,在这一点上,是无法与打麻将相比的。
任何博弈,都蕴含有内在的精神。围棋体现了舍得精神。围棋博弈有一句行话,就是“弃子争先”。弃子争先的目的是获得地盘。围棋的终极目标是占有,是获得。这种弃子争先的思想,就是舍小博大的思想。围棋的精髓就是得失观。要做到弃子争先,就需要有大局观,就是世人常说的格局。学会判断,懂得在整体布局中,学会选择和放弃,这就是境界。麻将呢,体现了灵活精神。打麻将,三分水平,七分运气。水平再高,比不上运气好。打麻将抓牌的过程中,抓到什么牌不知道,带有偶然性,出牌过程中不能只考虑自己,要观察上家、下家和对家的出牌。自己没用的牌不一定出,自己有用的牌未必就留,在权衡之中选择,是要有一定定力的,这,与我们生活中的选择如出一辙。可以说,看着对家,盯着上家,堵着下家,是一种修炼,这样的修炼,让人有了无比的灵活性。
围棋有一别称叫坐隐,所谓坐隐,顾名思义,就是能坐得住,能隐忍,安静而有涵养。它讲究格局,着眼于整体的选择,所以,有局部的配合,有时机的把握,也有关键时刻的舍弃。麻将呢,除了拥有“打”的氛围,它的神奇之处还在于很难预知成败得失,一切,都在笑谈中;一切,都在未知的路上。
人,无疑是尘世之间最为强大的一个综合体,能感知,能辨识,能运筹,不能说是无所不能,但往往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前提就是,干事在人,必须具备下好围棋的棋力;成事在天,还得要有打麻将时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