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梦云

趁着周末，我回乡下看外婆。然而，交通拥堵却让车程比预想的还要漫长。我不禁泛起一丝焦虑，不安地看向手表，此刻已是饭点。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在乡下，对饭点的概念不是精准的时间，而是袅袅升起的炊烟。

小时候放学，我总是和小伙伴们在村口的大树下玩耍。我们沉浸在各种趣味横生的游戏中，常常玩得忘记时间。直到大人们站在家门口，大声唤我们回家吃饭，我们才会一哄而散，寻着自家炊烟的方向，一路小跑回家。

炊烟，那缕缕升腾的烟雾中，总是裹挟着诱人的饭菜香气。从小我就练就了闻烟识菜的本领。每当我踏着夕阳，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便传来各家厨房忙碌的声音，“吱吱”的炒菜声，“呼哧呼哧”的风箱声和瞎聊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如一首美妙的乡村交响乐。我总是努力地嗅着邻居家的炊烟，猜测他们的晚餐。王婆婆家做的是红烧排骨，李婆婆家做的是醋熘茄子……

若是恰巧遇见我心心念念的美味，我定会精心计算着时间，待到饭点临近，便找个恰到好处的借口去串门。刚开始我总会故作惊讶地表示自己来错了时间，而后假装不好意思地托词几句，最后才“勉为其难”地入座，蹭吃几口。

在那个年代，吃百家饭是常有的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反而觉得人多热闹。有时，邻家阿婆做了我喜欢吃的菜，不等我找借口上门，她已端着一盘来我家，给我加餐。

炊烟，不仅能告诉我菜名，还能传递着外公归来的讯息。外婆炒菜喜欢大火爆炒，她总爱将灶膛的火烧得最旺，直至红光满面，方肯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的柴火。因此，外婆烧灶时，炊烟总是粗犷而有力。外公则喜欢小火慢煨，偏爱少量多次地加柴。正因如此，当那细腻柔软的白烟从烟囱中悠然升起，我便能立刻捕捉到外公归来的信号。顾不上和小伙伴道别，我飞奔回家，找外公陪我下象棋。外公总会不留痕迹地让子，让我体验获胜的喜悦。

如今，家家户户的条件越来越好，那些传统土灶都改成了燃气灶。但外婆家依然保留了一隅属于土灶的空间，满足我对柴火味的向往。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车辆已悄然停在了外婆家的门前。我凝视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饭菜香传来。我边走进家门，边大声地向厨房里忙碌的外婆询问是不是又炖了老母鸡？外婆笑着说：“你的鼻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