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歌德说:“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少女哪个不善怀春,这是人性中的至洁至纯。”是的,青春是亮丽的,是带着炫目的人性光辉的,但青春岁月的美和好,却是因人而异、因人而殊的。
就我而言,我的青春岁月更多的是无助、无奈、卑微、迷蒙、失落。15岁那年,我参加高考,考上了一所大学,但那所大学并不是我预期中的心仪的大学。在踏入大学校门前的那些日子,有件事一直啃啮着我:临近高考的前两个月,我课桌中的书籍资料、笔记本一夜之间被盗洗一空。于我而言,无疑是一记重创。那些时日,我独自承受着这份意想不到的打击,不置可否地沉入了迷离恍惚的状态中,直到走进考场,在考场中如梦趔趄,并没有正常发挥。无奈家庭条件有限,我也没有考虑复读,而是怀着一腔无奈、几分失落,进入了一所不起眼的高等院校。人生头一回,我尝到了无以言说的创痛滋味。
三年后,告别十八年华,在还算繁华热闹的白霓小镇,我顺理成章地站上了高中课堂的讲台,用极易磨损的粉笔,悉心铺排力、热、光、电、磁以及原子的内在结构,尽我所能将物质运动变化的规律倾心演绎。在我没有半点设防备心的时候,命运的手指又玩笑般地在我的生命行程中抛出了一些砺石,硌痛了我的双脚,也硌痛了我的心。于是,又是一个趔趄,我坐在一辆手扶拖拉机机厢里,伴随自己简陋的行李,来到了一所偏僻寂寥的乡村高中,在那里传道、授业、解惑。
木叶萧萧的氛围中,我有了新的同伴,那是一位执教三十多年、已然满头白发的长者。每一个晴和的黄昏,我会同他相伴走出校园,走在平平仄仄的山间小道上,边走边谈,既长见识,又长精神。他以他的人生经历,给了我许多不可多得的人生启悟,他告诫我:“人生就是不断同困难作斗争的过程。”并且说,“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伟人,但谁都可以成为有作为的人。”
于黄昏斜照日复一日的闲谈中,我理解了什么叫生活,也似乎找到了可以排解忧伤的生命出口。此后,我想方设法让自己从单调、无聊、枯燥、乏味,层层的寂寞,重重的孤独中走出来。我拿出不多的积蓄,订购了几种美术书刊,翻出了久违的画谱,拾起了丢失已久的画笔,擦亮了尘封的口琴,购置了心仪的吉他,亮开了郁结的歌喉,甚至参加了诗刊社诗歌刊授学习。我忙中求乐,乐以忘忧,将工作、学习和生活中的所得所失、欢喜忧愁,以诗文形式记录下来,呈现在大大小小的日记本上。正是这些原汁原味的文字,引领我后来走上了文学之路。
就这样,在一座因偏僻而寂寥落寞的校园里,我抛开了最初的烦恼、苦闷和忧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学习和生活中,既尽心尽力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又在业余时间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充电加油”,丰满着自己的人生羽翼。
二十五岁那年,我开始在心灵的空间打捞梦想的碎片,将它们珍珠般串缀起来,以油墨之香,悬于生命过程的每一刻。随着作品发表数量的增加,我渐渐成为他人关注和关爱的对象。文字的奇妙作用,也让我对起起落落的生活有了十二分的感激,我端详着生命的美丽,咀嚼着生活的甘醇,在不间断的生活磕碰中,慢慢学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安然平静。我坦然地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琐琐碎碎,让人生体验的触须,一往情深地触摸心仪的文学。
不懈不怠的笔耕,让我水到渠成地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这与我青春岁月的经历和境遇是分不开的。一直记得在最纠结的青春时光里,我在日记本上写过的一句话:“别无选择时学会奋斗。”随着岁月的推移,这句话被我演绎成为“别无选择时学会奋斗,拥有时学会珍惜,平静的日子学会爱,学会做一个幸福的人。”时至今日,这句话已是我的人生格言和生命风景。
我的内心一直笃信文学艺术与物理学是息息相通的。物质之光展现出神秘的物质世界,文学艺术的光芒折射着情感经纬、人生百态、社会万象,物质和思维构架了我们的感性和理性,使我们的生命充满了活力和灵性。茫茫宇宙,大千世界,生命个体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燃烧过程。短暂而鲜活的生命感受着、思考着、创造着,一切的一切,只为找到最适合的生命出口,让灵魂在苍茫宇宙中得以伸展、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