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27日
第A03版:副刊

趴着的芬芳童年

□作者:张绍琴

儿时盼望长大,觉得童年是一本长长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读完。中年回望童年,隔着斑驳的光阴,像电影一样,几个趴着的镜头记忆犹新,芬芳依旧。仿佛栖息在花瓣上的彩蝶,扇动着翅膀,逗引着人屏住呼吸,想要伸手去捕捉。

趴在草丛里的童年,充满了花草树木的芳香。我幼时身瘦力小,动作迟缓,偏偏嘴巴不饶人,像阿Q一样,即便身子吃了亏,嘴巴上却想着占上方,尽管那时并不懂得精神胜利法,但也因此不大招人喜欢,玩伴也就不多,常和长我月份的堂姐莲一起玩耍。莲姐身子长得壮实,力气大,动作快,口拙,然为人忠厚,我俩外形性格互补,这大约是玩得来的原因。

夏天的晚上,夜露还未上来,月亮圆圆地挂在空中,一丝微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拂过我和莲姐的羊角辫。蟋蟀、蝈蝈、油葫芦,还有我们认不出的虫子在院子边上的草丛中此起彼伏,比赛着歌喉,有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味道。莲姐扯一下我的衣袖,眼珠朝草丛方向一转,我便知道她的心思。我俩避过大人,蹑手蹑脚趴到草丛上,倾听声音的来处,观察虫子的具体位置。莲姐教我将右手并拢弯曲成金钟罩的样子,对准蟋蟀迅速扣下去。莲姐一抓一个准,我依样画葫芦,却总是画成瓢,狡猾的蟋蟀在我扣下的一瞬间跳到别处,扯开嗓子朝我示威。莲姐总是叹息一声,末了将捉到的蝈蝈或是蟋蟀送一只给我。我其实对它们兴趣不大,不过是喜欢有人和我一起趴在草丛中玩,不嫌弃我的笨拙。

和莲姐趴在草丛中捉蟋蟀、蝈蝈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大哥觉得我太顽皮,待在家中浪费光阴,遂和父母商量后将我早早送到他任教的学校。从此,比我大五岁、三岁的二哥和三哥领着我,开始了我的上学时光。上学路上,左顾右盼的二哥曾在菜园子捉到一只冻僵的猫头鹰,将它带到学校。被大哥严厉批评后,赶紧将体温回升的猫头鹰放回原处。放学时,二哥三哥的目光更是会被路边的树,树上的果实,飞着的鸟儿吸引。他们将书包扔在路边,爬树摘果、捣鸟窝是常有的事。我在树下待得无聊,干脆掏出书本和笔,趴在地上写作业。路过的人都夸我,说这个小女孩爱读书。其实我是爬不上树,望“树”兴叹之余,与泥土相亲,与书本为友。趴着写作业收获的表扬,弥补了我不擅长爬树、二哥三哥不屑带我玩耍的遗憾。

古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我却觉得识字之后欢乐多。认识的字多了,我不再为玩伴少而悲伤。常喜欢偷挟一本小人书或杂志,寻一个幽僻之地,比如放下蚊帐的床上,羊圈夹层的柴禾堆,屋后无人的竹林下……为达到隐藏的效果,多为趴着看书。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暂时避过家务活和农活儿,没人嫌弃我笨手笨脚,也没人在游戏时不愿与我为伍。

趴着趴着,我渐渐长高了个子,长壮了身子,拓展了心智,曾经以为长得没有尽头的童年倏忽而过。感谢那些趴着的童年时光,草树香、泥土香、书香一路缭绕,一路熏染,曾经伶牙俐齿、不服输的小女孩早已收起一身的芒刺,承认了自己的笨拙,不再以语言自卫,获取虚拟的胜利。趴着趴着,一路芬芳馥郁,长大后的女孩渐渐懂得以勤补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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