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8日
第A03版:副刊

幸福是隐身的

小区巷道入口处,有个修鞋摊。摆摊的是个男子,三十来岁,大家喊他郑师傅。

郑师傅手艺好,人还和气,生意自然不错。每次看到郑师傅,他的嘴角总会露出微笑,好像掉进了蜜罐子,也不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开心事?

其实,对郑师傅,我还是有些看法的。

刚开始,郑师傅出摊早,收摊晚,周六周日也不休息。过了一段时间,他出摊早,收摊也早,周六周日还休息。有几次,我下班后拎着鞋找郑师傅,他却早早走人了。我心里直埋怨,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有钱也不会赚。

更让我犯嘀咕的是,我认为郑师傅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到哪里也能找个好工作,总比修鞋强吧。因此,他在我心里的直观形象,就是一个不肯吃苦、拈轻怕重、贪图安逸的人。

那天,气温骤降。我突然想起有双毛皮鞋裂了,就回家拿给郑师傅修。这次还好,郑师傅没有收摊。等前面两人修完鞋,最后一个轮到我。

趁着修鞋的间隙,我和郑师傅闲聊。

我忍不住问他,为啥现在收摊那么早,周末还要休息?郑师傅笑了笑,刚想回答时,来了一位女子,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你们稍微等一等啊,我这就好了。喏,这是我的老婆和孩子,每天都来接我……”郑师傅眉开眼笑,边招呼老婆孩子,边对着我说。我看着这一家三口,他们在相互的对视中,脸上都是甜甜的笑意,就像泡在大蜜缸里。

鞋修好了,郑师傅开始收摊。我刚要离开,他却突然停下来,憨笑着对我说:“我选择修鞋谋生,是因为可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自从有了孩子,我就早早回家,给他们烧饭、洗衣,做点家务,然后陪他们吃饭、散步、看动画片,周末也在一起。我想,钱每天都可以赚,快乐可不是天天都有哦。再说,老婆一路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

郑师傅的老婆笑靥如花,脸上飞扬着醉人的红霞。小女孩则连声催促:“爸爸,我们快点儿回家吧,今天妈妈还买了一条鱼呢……”嗲嗲的童音,让人心暖。

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我不禁脱口而出:“你们真是幸福的一家子……”

我忽然想起,英国作家毛姆在《生之意义》一文中说过,幸福并不是依存于你是什么人或拥有什么,它只取决于你想的是什么。郑师傅这一家人,比我们大多数人活得自在、通透、明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因而,在他们心里,隐藏着别人无法体会的幸福。

我们总是习惯站在自己的立场,拿着自己的尺度,去揣测和丈量别人。可是,世间有许多事情,主观臆想与现实情况迥异,比如郑师傅一家人的幸福。

很多时候,我们肉眼看到的幸福,并不是生活的真相。幸福有无数种释义,也有无数种表现形式。但真正的幸福,肯定是隐身的,它就藏在日常的烟火气里。

看着郑师傅一家人迎着夕阳,一路欢笑着远去的身影,我的脸上,不禁漾起灼人的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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