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09日
第A03版:副 刊

温暖的手套

□杨志艳

冬天是寂寥的,只有雪花精灵不减内心的狂热,它轻盈地飘然而至,把大地演绎成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

翌日清晨,打开大门,眼前仿若上演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情景剧。天空中的鹅毛大雪依然如泣如诉,漫天飞舞着,地上的冷空气毫不留情地刺进我的身体,像针一样扎在娇嫩的肌肤上。走在通往学校的路途中,我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并且一双小手还冻得冰凉,踩在或深或浅的“雪白盐碱地”里,每向前迈出一步,脚底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待我把手缩进袖子,畏首畏尾地走完半个小镇,学校教学楼方才赫然映入眼帘。

下了早自习,同学们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前去打雪仗、堆雪人,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小小的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激动,也加入了玩耍的阵营,可惜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发现碰过雪的小手变成了红彤彤的“萝卜”,不久后还有些痒痒的感觉,不明就里的我二话不说,急不可耐地用指甲挠,然而事与愿违,手背破皮了,结痂后我又忍不住再次去挠,反反复复后渐渐生成了冻疮。不但破口处时不时地流脓,而且一双手丑陋得犹如老树皮,面对老师的课堂提问,顿时没了勇气举手回答。我害怕别人发现自己那生满冻疮的双手,那时的我偏爱逞强而且敏感,看着手上的“伤痕累累”不免自怨自艾起来。脑海里还情不自禁地畅想——要真有“瑞雪兆丰年”就好了!雪花是大地的一床“厚棉被”,我的内心居然祈祷雪花神通广大起来,像罩住庄稼地里的麦苗一样,也能够轻轻地覆盖住一个小女孩难以启齿的忧伤。

终于有一天,母亲发现了我的躲躲藏藏,刚刚洗漱完毕,她就顺势递给了我一双紫色的毛线手套,这双手套漂亮新颖,手背上还别出心裁地绣了一枝凌霜而开的腊梅。喜盈盈地戴好,从此走在路上再也不畏风雪了,有了手套的温暖呵护,如刀似针的寒风竟也成了“绕指柔”,我的脸上再次涌现了明媚的笑容。

有了手套的庇护,那些冻疮也不可怕了,它们被我悄悄地藏在了手套深处,原本觉得剜下来方才解恨的冻疮竟然在手套里暗自舔伤,它大概也感受到了主人对自己的不待见,那些让人难受的冻疮像是凝结在手上的寒冰,一旦触碰到温暖的关怀就溃不成军了。它开始结痂,待到痂熟透了以后又匆匆地自行脱落,最终没了痕迹。因为有了手套,后来的冬天,我的手再也没有生过冻疮,寒冷的天气我骄傲地把手举得老高,不再惧怕老师与同学们投射过来的眼神。我深谙母亲编织的手套无论在何时何地都那么独一无二,那朵鲜活灵动的腊梅,不但收获了眼羡,而且与众不同的腊梅,处处彰显着“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般的清新脱俗。

后来上大学时,我还曾见识过同寝室室友编织过手套,她告诉我手套是专门织给自己母亲的。她母亲是一位城市“美容师”,每天凌晨五点半开始扫大街,徒手清理街道上被风雪压断的树枝以及生活垃圾,稍有不慎就容易划破手。如果有手套就实惠管用多了,手套的作用类似于像缓冲垫一样的保护层,其目的是用来呵护劳动者的双手。看着她虔诚地编织着手套,顿时一股暖流袭遍了我的全身,我想起了母亲在自己熟睡后就着微弱的煤油灯,一针一线地为自己营造着一个天真而又幸福的童年。

多年后,母亲不知道的是那双绣了一枝梅花的手套被我珍藏在一方小小的抽屉里。每当我看见那双手套,我就分明感觉自己依然还是昨天那个围绕着母亲转来转去的小孩。这个世界上大抵唯有母亲编织的手套,才可以呵护孩子的手心手背,替她遮挡人生路上的风霜雪雨,留下足以温暖一生的宝贵记忆。

母亲编织的手套不光是戴在了我的手心手背,更是戴在了一个孩子的心灵深处。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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