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家碧
在老家,每年的十月中旬是“种土”的日子。种土就是种小麦、种各种豆类,也是一年中最后一次农忙,种下这些农作物,忙完过后就清闲了。
种土之前得先挖掉土里的红苕,在挖红苕的过程中把土深翻一遍,这样,小麦和豆类在来年春季才会有好的收成。
天才麻麻亮,父母就已经起床,开始为挖红苕准备所需的农具。下午放学后,或者赶上周末,我也会随父母一起出去干活。
挖红苕之前得先割掉红苕藤,这算是最轻松的农活,但仍然十分辛苦。此时霜降已过,清晨,红苕藤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手一接触到这些白霜,瞬间,一股寒冷传遍全身,干上一会手就麻木了。
家乡的土粘性较强,父母把挖出来的红苕放在一堆,我的任务,就是去除掉红苕上多余的泥土。有一年红苕大丰收,足足有一万多斤,红苕挖完,我的手早已被红苕浆彻底染黑,还裂开了很多条口子,疼痛难忍。那一年我只有十岁。
我家兄弟姐妹多,为了在有限的土地上多产粮食,挖完红苕过后,父亲如愚公移山一般,从远处担来肥沃的土壤填在贫瘠的土地上,担来石头砌在松垮的土边缘,做成堡坎,以防止水土流失。经父母翻挖过的土地,干净,平整,土质松软,周围无杂草,如一块才开垦的处女地,散发出泥土的芬芳,等待父母去播种,种下来年的希望。
家乡种小麦不像北方整块土地都种上,而是打窝,隔行还要留一半土地等来年种玉米。父母为了不浪费每一寸土地,拉起绳子打窝,保持窝距一致,行距整齐。打完窝,母亲在前面丢麦种,父亲在后面施肥。
麦种在母亲手里欢快地奔向属于它的土地,父亲轻轻地舀一瓢粪肥将它盖住,父亲那一瓢粪对土地的麦种来说,既是破土萌芽后所需的养分,也是一床厚厚的棉絮,能让它在土壤里保持一定的温度,不受霜雪的冰冻。
种完小麦,母亲还会在土的边缘和坎上种上蚕豆、豌豆,这些不是主产粮食,只能屈就于土地的边边角角,但它们并不因为土壤不够肥沃而忘记了生长,来年开春,仍会开出美丽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晨曦照在绿油油的麦苗上。走在地里的父亲像是在检阅自己的队伍,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背着双手,沿着自己的土地一路巡视,手中的旱烟杆与腰间的镰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美丽的清晨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