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 艳

初中辍学 过早品尝生活的难辛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李染，在定远县张桥镇的一个小村庄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在李染的记忆中却充满了贫穷和苦难。他们家在生产队是有名的贫困户，父母带着七个子女，人多田少，一家九口的温饱都成问题，想个个都能有学上更是一种奢望。

“当时生产队要开办一个加工厂，大家都想进去，因有固定收入。为了显示公平，队里采用了抓阄的方法，恰好我们家抓到了一个名额，当时姐姐已出嫁，哥哥又当兵去了，没有合适的劳动力，家里当然不想放弃这个名额，所以初中没读完的我只好辍学，一年后加工厂停办，不得已出去找活做。”李染说道，后经人介绍，在张桥镇上的轮窑厂找到了一份做毛坯的体力活，每天早出晚归、风吹日晒，一天下来，到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就这样一做就是三年，繁重的体力活让他苦不堪言，收入却极其微薄。

为了维持生活，李染想着必须要掌握一门技能，这样既不怕饿肚子，人又能稍微轻松点。八十年代初，手工家俱开始流行，成为结婚的标配，于是他就跟在同学身边当起了学徒。细心的他处处留意，边学边琢磨，很快就能独立操作，成了一名木匠，没想到这门手艺一做就是三十多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也开始为李染安排了一门亲事，他听从家人的安排与相处了3个月的第一任妻子结了婚，之后有了两个孩子。这段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的婚姻，在维持了13年后最终结束了，离婚后的李染来到了县城谋生，开启了新的生活。

打工期间

梦想开始启航

不管在什么年纪，谈梦想都不晚。“应该说我们家还有些艺术气息的，今年97岁的母亲一直热爱剪纸，她是无师自通；哥哥李牧自小热爱绘画，是一名颇具实力的画家，2018年就在法国举办了个人画展，多幅作品被法国前总统奥朗德先生及法国政要收藏；我只是在8年前才开始正式拿起画笔，虽然目前是定远县美术家协会会员，但依然还是处于学习提升阶段，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成就。”李染说，自己在2010年开启了第二段婚姻，此前一直在全国各地打工，先后去过辽宁、沈阳、上海、杭州等地。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谈到哥哥在绘画方面取得的成绩时，想到自己在小学时也喜欢画画，曾经还用蜡笔完成过一本“小画书”，后来老师发现了他有这个特长，就让他出黑板报，从画面布置到插画再到文字，都由他一个人完成。由于他的黑板做得很漂亮，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就有其他班的人邀请他去帮忙，而他也是乐此不疲，不料艺术的火苗刚被点燃，却因辍学而被现实生活所熄灭。现经朋友提及，当年被压抑的幼苗又蠢蠢欲动，因而有了重新拿起画笔的念头，这个念头一起，年近50的他便开始追逐起自己的画家梦了。

“从知道我想学画开始，家里就没人支持过。因为刚结婚不久，经济不宽裕，这些年在外打工也没积攒下多少钱，还有孩子要抚养，所以负担很重，老婆和她的父母都不理解。”李染说，学画画是个长期投入的过程，不论是经济成本、时间成本还是精力等方面，都需要持续投入。老婆没有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都指望自己，有空余时间当然希望能多挣些钱，而不是玩这个看不到收益只有“闲人”才配拥有的高雅爱好。他的这个爱好不仅家人无法理解，周围许多人也如此，李染和工友们聚餐，得知他在画画，大家的反应一般都是带着嘲笑的口吻说，能把木工活做好就不错了，还画什么画。这些反对的声音不但没有浇灭他学画的热情，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坚持下去，朝着梦想努力前行。

有梦想

谁都了不起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追寻梦想的勇气和毅力，更加了不起。即使在家人一致反对的情况下，李染也没有退缩，他将自己的梦想开始付诸行动。2014年起，李染在工地一边做木工活一边练习画画，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生活的重压并没有磨灭李染对艺术的追求，做工木活平时很辛苦，从上午7点到晚上7点，一天要做12个小时，所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很有限。为了练习，他早晨5点便起床，中午也是用半小时匆匆解决吃饭问题，晚上收工后再挤出2个小时。“这样一天下来差不多能挤出5个小时，身体是累的，但收获的是精神上的愉悦。”李染说画画是个静心的过程，能忘记一切烦恼，生活中的不如意常会在画画中沉淀下来，因而也在不知不觉中锻炼了自己的包容心和抗击打能力。这8年来，绘画的技能和毅力都在日积月累中得以加强。

虽然自己一直很勤奋，也常抽时间向远在外地的哥哥及当地书画界朋友咨询绘画的技巧，但这种自学的方式还是让李染觉得进步太慢。2016年，通过其他渠道，得知安徽艺术学院教授郭公达举办一个书画高研班，于是如饥似渴的他带上作品赶过去，顺利加入。此后每月他都会带上新品去合肥，当面接受教授的指点，这样持续一年，理论结合实际，他开始潜心钻研并悟出了自己独特的“枯叶”技法。“书画家齐白石也是从木匠逆袭成大师，我们起点相同，他是我的榜样。”李染说自己原名叫李守新，5年前开始起用艺名李染，因国画大师李可染与自己同姓，所以就取前后两字，也是激励自己向榜样靠近。

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候，一步一个脚印显得更为艰难。“如今机器逐步取代手工，木工活越来越没前景。我一个月的收入有限，而画画的投入几乎占了家庭支出的四分之一，为此这些年妻子没少和我呕气，最终因不堪忍受我的一意孤行，也无法理解我为实现梦想的这份执着，目前我们已经分手。”李染说，人活着总得要有价值，即使现在居无定所，朝不保夕，自己也从没想过放弃梦想。接下来会继续外出打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上海开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农民工画展。

在此祝愿他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沟壑纵横的泼墨山水、姿态万千的映日荷花、神态迥异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如果只看画，你很难想像这是出自于一个只能维持温饱的农民工之手。是什么原因让他走上这条与身份差异如此之大的道路？又是什么力量促使他即使身处低俗，依然坚持不懈，用画笔去描绘身边的美好生活？

定远农民工李染的故事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有梦想，谁都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