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归 李 陶/摄

□作者：马海霞

我妈做过五年环卫工，她在家闲不住，愿意干环卫工这活儿，说一天八小时，其实两三个小时就干完了，其余时间就坐大街上和老太太唠嗑。既散了心，锻炼了身体，又赚到了钱，我妈得意这活儿，我们只好由着她。

环卫工人大年初一也照常上班。我心疼我妈，要和她一起扫大街去，人多力量大，可每次都被我妈拦下：“年前家家户户都打扫卫生，家里都清扫干净了，春节后，大街上垃圾也少，初一到十五是一年之中最轻松的时候，我出去随便扫一下就可以了。扫完后，我们几位环卫工就凑一起聊天。而且，春节期间，常有爱心企业和个人给环卫工人献爱心，请我们吃饭，比在家过年还热闹呢。”

我妈说这个属实，记得有一年春节，下了大雪，我妈下班回家，进门脱了工作服，就躺沙发上了，一家人等我妈吃饭，她说：“不饿，中午有位火锅店的老板请我们环卫工吃了顿火锅，吃撑了，晚上不想吃饭。”

春节假期，我们放假休息，我妈天天上班，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劝我妈请几天假，在家好好过个年。老妈则说，她觉得这样过年最有意义，大家都知道她上班，没时间招待亲朋，都电话拜年，这样省事不少，而且她上班，还能接收那么多爱心，一举两得，这才是她喜欢的年味道。

后来，我妈超龄了，不得已从环卫工岗位上“退”了下来，邻居孙婶接了我妈的“岗”。这年春节，拜年的亲朋走了后，我妈说她要去大街上帮孙婶干活儿，我反问我妈：“您不是说春节期间，活儿不多吗？”我妈这才说了实话：“咋不多呀，从初一到十五是环卫工人最累的时候，瓜子壳、鞭炮皮，扫也扫不完，特别是鞭炮皮被风一吹，吹得到处是，清理起来很费时间，现在我想起来还头疼呢。”

原来，我妈干环卫工那五年，怕我们不让她干，才故意说环卫工人多轻松的。

我妈说：“当然，也没全骗你们，那些献爱心的人，请我们吃饭，送我们东西，都是真的，因为他们知道，环卫工过年坚守岗位，工作又脏又累，赚钱又少，而且都是老年人，所以才格外关照这个群体。”

我妈这番话说完，我一下脸红了，为何别人都知道环卫工不容易，而作为环卫工子女的我，却相信了我妈的话，认为她是出去“玩”着赚钱去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下大雪的春节，是有火锅店老板请我妈他们去吃火锅，但那天环卫工清理积雪，整整干了一天，我妈累得秋衣都被汗水浸湿了，回家后连饭都没力气吃了。

我抱怨我妈：“为何不早说，早说实话，我可以去帮您干的。”我妈白了我一眼：“就你，扫不上半小时就累得不想干了，你能继续让我干？”

我妈干环卫工是为了给我们减轻负担，在外劳累一天，回家还得装轻松，骗过了我们，这妥妥的演技里散发着母爱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