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年糕，寓意“年年高”，是我们这里过年必不可少的一味美食。中国人过年过节总要讨个好彩头，“年糕年糕年年高，今年更比去年好”，于是年糕成为流行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旧时在乡下，乡民们过年前一般都会自己做年糕。做年糕的时候，年味特浓，三五户要好的人家聚在一起，大人们轮番上阵，挥舞着大铁锤在石臼上反复捶打米粉团，待到火候够了，就做成条状的年糕。小孩子们最是心急，年糕还没成形，就想抓了来吃，还央求大人做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每当这时，就算平日里再严厉的父母也会一团和气，一边依着孩子的要求，一边说：“吃年糕，年年高。”腾腾的热气里，弥漫着过年的味道。

后来有了机器，纯手工打年糕的场景就不多见了，但是一些手工的工序依旧被保留了下来。临近年关，大人们将稻米装在箩筐里，用手推车推着送到做年糕的作坊，经过磨、蒸等简单工序，洁白如玉、光滑润口的年糕就做好了，偶尔做年糕的师傅也会按照客户的要求，用年糕印版压成“五福”、“六宝”、“如意”等字样，专为谢年或者祭祖用。

就像过年绕不开吃的话题一样，它同样离不开年糕。在很多人眼里，吃了年糕，方是过年。年味总是围绕着舌尖打转。如今，年味淡了，过年已没有旧时热闹的景象。但是不管年岁再怎么变迁，年夜饭上吃年糕仍是一个固定的保留节目。就连过年祭祀，年糕也是少不了的一道菜品。同样，放年糕炮、切年糕片，每一个跟年糕有关的“词汇”都珍藏着我们童年的回忆。

当然纯吃年糕味道总是有限，倘若可以加上不同的佐料，味道就会变得丰富了。年糕的做法有很多种，俗话说：“糖炒炒，油爆爆，吃得嘴角生大泡。”年糕可以蒸、可以煮、可以煎、可以炒，咸甜皆宜，且不同的做法有不同的口感，小孩子的吃法尤其多，甚至会把年糕用火煨了来吃，常吃得一嘴的灰。

其实，单是炒年糕这一种就有糖炒年糕、蟹炒年糕、咸菜笋丝炒年糕等不同口味，不过最有名也最美味的当属荠菜炒年糕。关于荠菜炒年糕，有两句谚语在我们这边妇孺皆知：“荠菜炒年糕，越吃越醪糟（音译，嘴馋）”、“荠菜肉丝炒年糕，灶君菩萨伸手捞”。立春前后的荠菜最是新鲜，年糕也刚刚出炉，再经过巧手的烹制，青、白两种颜色相得益彰，好似春临人间，味道自然美在其中。

年糕不仅能当主角，当配角一样出色。在“划了蛋年糕”（音译）里，年糕与水包蛋互相为对方当绿叶，从而成就了既可以当点心又可以当早饭吃的这味美食，吃客只需轻轻地咬上一口，蛋嫩得能流出黄来，年糕糯得能柔软了你的心。以前，慈溪的毛脚女婿上门时，这是丈母娘的必备点心。另外，由年糕作辅料的年糕饺也很有名。每年年前的一段时间，现打的年糕趁其软糯，揉成团，碾成皮，加上豆酥糖或者咸菜、干菜之类的馅儿，包成饺子的形状，边上细细地捏一圈褶子。只要蒸熟了端上来，就是一道上好佳肴。

年糕之为美食，其做法远不止如此。有时候想想，我们之所以钟爱美食，不只是因为美食的美味，还因为它包含着更复杂也更柔情的东西。于很多人而言，一味美食代表着一缕乡情。而年糕，是慈溪人、宁波人甚至浙江人思乡的媒介。我在西安读书的时候，就常去一家年糕店，有时吃店主做的，有时自己动手做，那是一种萦绕于心的思乡情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