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5日
第A06版:副刊

我的琅琊情缘

——《故事里的琅琊山》导读

○张国富

写完这本书的最后一篇,我的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清凉而又温润的东西。它暖暖的、软软的, 在我的胸腔里轻轻地消融着,荡漾着,溶流在全身。——它是什么呢?我想,这大概就是一种叫做“感恩”的心情吧。

我与琅琊山,结缘七十年。这七十年的情缘,最初是在曾经的荒年饥馑,体力不支的劳作,筋骨与山石、皮肉与草木的密切厮磨中凝结起来的。

在滁州,和我年岁相仿的人几乎全都有类似的经历和情感。那个年代的那一代人,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春荒时节,母亲们带着五六岁的孩子上山挖野菜,常常是漫山遍野的青绿中,已经找不到一棵植物可以裹腹充饥。孩子们七八岁的时候就结伴上山打枣,头上倒扣着一只篮子,快乐的一路撒欢鬼叫。枣树上长满了尖锐的刺,每一颗枣都得从刺窝里摘出来,篮子满了,两只手也血肉模糊了。再长大一点就不打枣而是砍草了,若是一不小心割破了手腿,就自己抓一把泥土按上;扁担磨破了肩膀,找一块毛巾垫着照样挑。

真的不要以为这是无可奈何的苦难,不是的!那时候的孩子整天快乐的很:渴了有清凉的山泉;累了有浓密的树荫;热了有爽快的山风;没有委屈,没有抱怨,更没有在父母面前的孬熊哭诉。相反,只有对自己力不如人,技不如人,勤不如人、劳动收获不如人,不能为父母家庭多分担一点,而常常深感自责和愧疚。

琅琊山就是这样编写着我们青春的数码;演示着我们的心性和灵魂的程序。

1966年夏天,我16岁,初中三年级毕业。

1968年秋天,我18岁,与所有的“老三届初中、高中毕业生”一样,被冠以“知识青年”的光荣称号,下放农村,插队落户。

再见了,我的琅琊山!

再见了,磨砺我成长的砥石、锻炼我成人的锤砧!

我不知道未来的人生将会漂泊何处,但是我把“感恩”藏在了心底。

带着这份“感恩”,带着琅琊山为我特殊锻造的强壮体格,无所畏惧的气魄,和笃实忠厚的心性,我插队到了一个村庄,村里的农民认不出来我是一个学生。因为所有的农活早已都不在我的话下。

1970年,我下放仅仅是第二年,就被首批招工返城,进厂成了“工人阶级”。这个幸运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来?我唯一的表达只有在心里默默地感恩,感恩曾经的饥馑,感恩活我的琅琊山!

那年,我20岁。在后来半个世纪的时光里,我与琅琊山更是“过从甚密”,不是为了饱暖,而是当作恩人和长者,去崇拜,去请教,去亲近。

到了二十世纪90年代,劫后余生的琅琊山开始了新的一场轮回。小草欣荣,万木复苏,百废待兴——增旧制,添新景,开新篇,唱新歌、赋新诗,著新志。啊!我的琅琊,岂止仅仅是野菜酸枣、药材茅草!原来竟是一座富藏无比的文化宝库,它有佛、有儒、有道;它有韦应物、王禹稱、范仲淹、欧阳修、王阳明;它有千年阳冰篆、千古清流关、天下第一亭……于是,我明白了,作为一个根生土长的滁州人,我应该怎样报答我的琅琊山!

于是,二十年前我写了《千年古刹琅琊寺》;十年前我写了《琅琊文化趣谈》和《安徽名山志·琅琊山卷》;如今,我已虽是一个古稀老人,但是我仍在处心积虑地想着,怎样努力写一部《琅琊山》的书,能够更加全面、生动、有趣地讲一讲“琅琊山的故事”。

今年春的一天,我寓居南国深圳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滁州那边打来的,问仔细了,竟是鸿彬先生的。哎呀,久违了!我退休已经十年,想不到是他打来了电话。鸿彬是个多才、敏捷、勤苦、能干的人。虽然我们的年龄相差二十岁,但是我们共同尊敬着一位文学的前辈,似乎就有了“同门”之谊。

他说是市里要出版一套“地方文化”的丛书,想叫我写一点有关琅琊山内容的。我推辞再三:真的,年龄不饶人,眼睛不行了,头脑不行了,睡觉不行了。但是,感谢他还想起我,却之不恭,那就勉力而为试试吧。为了我魂牵梦绕的琅琊山、为了滁州还记得我的父老乡亲、亲朋好友,那就再勉力一次吧。

关于琅琊山的写作素材,自从退休以后大部分都清理掉了,就连我自己写过的几本书稿也都扔掉了。所以,后来的写作过程实际上是人在电脑前坐,而心在琅琊山走——琅琊山的一丘一壑,一草一木,我没有忘记。是它们一次又一次地锻炼了我能挑百斤重担的肩膀;是它们一年又一年地重压着我羸弱的身躯不断强壮;是它们用荆棘和芒刺让我无数次地品尝着人生的痛楚,从而教我学会了忍耐和坚强;是它的风、它的雨、它的雪、它的陡峭而逼仄的小路,让我感觉到了病中的母亲,无力地依靠着门框,风是在吹着她,雨是在淋着她,她的心不知多少次为我而滑倒在山路上……

如今,我再次撰写一本我们滁州人钟爱的琅琊,我不仅尽力地写了,更是尽心地写了,因为我要感恩琅琊。我要感恩曾经伴我一起上山劳作的街坊邻居和同学;我感恩曾经传授我大量文史知识的前辈和文友;我感恩我的语文老师曾把我写的第一篇“春游琅琊”的作文在班上作为范文朗读;我感恩我们单位乃至社会上的领导对我写作琅琊文化的支持和鼓励。我感恩我的单位同事和社会朋友,对我写作琅琊给予的帮助、方便和点赞。我感恩琅琊寺的佛教界好友,他们是我的大善知识,更是槛外之交的莫逆好友,他们从2000年以来就不断地为我写作琅琊山提供各种知识,有些教导让我受用终身。

我感恩琅琊山!

琅琊阁

2021-11-25 ——《故事里的琅琊山》导读 2 2 滁州日报 content_55529.html 1 3 我的琅琊情缘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