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妤
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是天地化育了万事万物,但是它们静默无言。虽静默无言,却又“无声胜有声”。琅琊山就是这样横亘在天地之间,经历风霜雪露,见证着一千七百年来滁州文化的传奇故事。有多少人慕琅琊山之名而来滁州,又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探索着琅琊山的故事呢?滁州文史专家张国富先生于琅琊山情有独钟,数十年来不断挖掘琅琊山文化资源,先后已出版《千年古刹琅琊寺》《琅琊文化趣谈》等著作,为琅琊山谱写了一首又一首赞歌。小故事里见大乾坤,张国富先生正是在向世人述说琅琊山上的玄机。
今年,《滁州文化丛书》出版,张国富先生所著《故事里的琅琊山》就是其中极具分量的一种。此书正编有“历史故事”、“景物故事”、“人物故事”、“传奇故事”和“艺文故事”五部分,每个部分独立成章,每章之间又相互勾连,是非常典型的专题型著作。附录选了作者的三篇文学作品,此乃对琅琊山的正面讴歌。历史故事、人物形象、民间传说等等文学要素经过作者生花妙笔的点染,皆变得生动有趣,活灵活现。
《故事里的琅琊山》作为一部专论滁州琅琊山的力作,是非常受读者喜爱的。我想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其一,本书善于利用文学叙述与传播的原理,将琅琊山故事和读者既有的文化常识巧妙地连接起来,极大地拓宽了读者的期待视野。书中论及司马氏家族、《琅琊溪述》、龙潭求雨等故事,于普罗大众而言显然是冷僻之事,但作者却从琅琊山、琅琊寺、欧阳修等人尽皆知的人事生发开去,使得读者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读者写作的思路中去,增长了见闻,同时也对滁州文化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其二,趣味性与学术性的完美结合,使得读者在充分享受故事性的同时,也初步了解了滁州文化史的纷争。比如《小题大作说让泉》中论述“让”、“酿”之辨,运用通俗的笔调,传达学术界关于《醉翁亭记》文本的分歧。原来欧阳修所写“让泉”被明代人讹误成了“酿泉”,因此成为一段公案。以后再走过醉翁亭前的“让泉”,就再也不会为“酿”、“让”之别而苦恼了,中学教材也解决了悬而未决的千年聚讼。
其三,本书在文学性、史料性之外,更加向上一路,提炼出了巧妙的哲思。《雪鸿洞口读苏轼》中谈到题写洞名的明代诗人仇维祯,洞旁的小序乃仇氏所撰。作者读罢此序与几百年前的仇维祯、一千年前的苏东坡产生共鸣:“因为人生啊,一辈子忙忙碌碌、四处漂泊,就像一只鸿雁,偶尔落在什么地方休息一下,留下一点指爪痕迹,接着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这段解读已经超越了仇氏的序文,更多的是作者的再阐释。冷冰冰的材料在作者笔下一下子鲜活起来,成了灵魂与生命的呐喊。《洗心亭外说洗心》更是联想到劝世良方:“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凡此种种,极大地提高了本书的立意。
除此之外,我认为始终贯穿于本书的核心宗旨就是“感恩”,这也是我们阅读此书受到最大感染的地方。作者的代序是《我的琅琊情缘》,跋语是《我的感恩》,总之是在穷尽笔墨表达自己对于琅琊山馈赠的感念之心。作者从小生长在琅琊山边,用作者的话说就是“渴了有清凉的山泉,累了有浓密的树荫,热了有凉爽的山风。”如今作者已逾古稀之年,琅琊山见证了他们这一代人的青春,看着他们慢慢变老。“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作者于琅琊山的感情可谓至深至切。所以作者又说:“琅琊山的一丘一壑,一草一木,我没有忘记。”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得益于天地灵气之交通,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山水间找到人生的安顿。大自然在馈赠人类,可对于大自然的理解与感恩并非人人皆有。作者的这种“感恩”情怀除了自身宽广的胸怀之外,更多的是有一种澄怀味象的文艺修养。正因为“澄怀”,所以盛得下对于滁州这片养育他的热土的眷恋。对于家乡的眷恋啊,我该如何安放你?只有将你置于天地山水之中,汇入林间之清风,映照山间之明月。等到有一天,我们行将就木,让这种乡愁与眷恋都随着山上的云、山上的风、山间的草木一起摇曳!
何以解忧?唯我乡愁!乡愁是我们对家乡文化充分了解与浸染之后所生起的一种自豪感,这种自豪感又不断激励我们继续学习我们的地域文化。滁州山水是绿水青山,滁州文化是金山银山,琅琊山经过欧阳修、苏东坡、王阳明等文化名人的点染,历经千年,俨然实现了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美好统一,成为“醉美滁州”的文化标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以琅琊山为核心的滁州文化这座宝藏还有待于继续开发与普及宣传,在系统地了解地方历史人物和历史遗存的同时,还有必要就滁州文化的普及教育等方面做进一步工作。
张国富先生乃是琅琊山的叙述者,是乡愁的解忧人,他用脚步丈量琅琊山、用理性探知滁州文化,《故事里的琅琊山》是他用感恩之情酿出的美酒,是滁州游子夜航在船的闪亮灯火,也是滁州文化普及教育的优秀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