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珉
从前的老家,在农历小雪过后,每家每户烤火屋的火一天到晚感觉都没熄过,或浓或淡的柴火烟顺着木楼板缝飘到楼上,再从瓦缝间逸出。远远地望去,哪家的柴火在烧,哪家的柴火熄了,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现在衣服多了,还是厚了,总感觉现在的冬天也不怎么冷了。即便有点儿冷,进屋就有空调,或是取暖器,四门紧闭,也感觉不到很冷。有时,在暖和的空调房里久了,口干舌燥,就怀念起从前的柴火垄了。
感觉那个时候的冬天都是在烤火中度过的。以至于家家户户都有一间独立的烤火屋。烤火屋不单是烤火,还用来烧水,熏制腊肉。更重要的,是左邻右舍串门拉家常的地方。若是哪家没有一间像样的火垄屋,都会说不像一个家。
我家的火垄屋是天井屋中间的一个偏房。与天井屋的正屋相比,显得有些小,而且光线也不好。一个小小的窗子,悬在靠近楼板的地方。虽如此,这间火垄屋却聚攒起了全家人冬天的温暖,聚积了一年的年猪肉香味。
用来堆烧柴禾的地方,就叫火垄,是用青石条嵌成的正方形。石条上还雕刻有图案,可能年代太过久远,模糊得已经很难辨认了。火垄的上方是熏腊肉的木架子,年猪肉都要挂在上面经过一个冬的烟熏。那木架子中间悬着一根铁拉杆,上面挂着一把被烟熏得漆黑的铜水壶,那铜壶好像从来就没有被取下来过,整个冬天都在烧水。当水壶上的水雾在房间里氤氲开来、温润的气息拂过脸庞时,水壶就开始发出轻轻地响声,仿佛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那些烤火用的干柴或是树兜子,都码在房屋当头下免得淋雨,早上起来火垄的火用松毛松果子引燃后,便拿一两个树兜子放进火炉里烧。怪模怪样的树兜子经烧,有时一个大的树兜要烧几天,一家人围着火垄,舒舒服服地取暖。等火垄里的灰烬滚烫的时候,母亲会从地窖里拿出几个红薯,塞进灰烬里。不用多长时间,香喷喷的烤红薯便成全家人争吃的食物……
后来,老家的天井屋太过老旧,拆除了。新做的房子,开始也是有火垄屋的,可那种在地面上嵌着的火垄没有了,一种新型的节能火炉取代了烤火垄。虽然新式烤火炉的功能更多,热效率更高,但没有了上方的熏腊肉的架子,没有了从前大大小小的树疙瘩了。烧水的壶不需要挂在长长的挂钩上,烤红薯也不需要那种滚烫的柴火灰烬,只需要放在中间部分的圆型铁板上就行。
不仅如此,现在取暖器具还有很多,比如空调、电取暖器。前几天给老爸打电话,问他在做什么,老爸说:下雪了,烤火呢。还有你的叔伯和邻居们,正在一起聊以前烤火的事呢。
挂断电话,脑海里便浮现从前烤火垄的情形。那些关于旧式烤火垄的记忆,已经慢慢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