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成

西瓜是夏天的标配，没有西瓜的夏天是没有灵魂的。炎炎夏日，酷热难耐，吃上一口冰镇西瓜，清凉爽口，暑气尽消。每当看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冒着凉气时，我总会想起童年用井水泡西瓜的旧时光。

小时候住在农村老家，每年暑假正是西瓜大量上市的时候，此时的西瓜又大又甜，价格还便宜，吃块井水泡过的西瓜是每天最惬意的事。炎热的午后，我吹着风扇，坐在屋里写作业，一听到瓜农开着拖拉机在大街小巷叫卖西瓜的声音时，便立刻放下笔冲出院子拦住瓜车，缠着父亲买几个西瓜。父亲拗不过我，只好答应。父亲很会挑西瓜，他一手托起西瓜贴在耳边，一手轻轻敲打瓜皮听脆响。父亲告诉我：“如果敲打瓜皮声音清脆，托西瓜的手有震动感，就是熟透的，会比较甜；如果声音发闷，可能还不太熟。”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挨个给西瓜“弹脑瓜崩”，但每次都不如父亲挑的甜。

那时在农村，冰箱还不常见，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基本都有一口井，井水便成了最好的消暑利器。父亲将买回的西瓜放在竹篮里，在篮把上系根细绳，双手拎着绳子，顺着井口小心翼翼地将瓜篮送进井里，等井水完全没住西瓜，再将绳子的另一端固定住。过上两三个小时，被井水泡过的西瓜就如同冰镇过一般，冰冰凉凉。

吃过晚饭，父亲在院里支开小方桌，从井里取出西瓜，给我们分瓜吃。随着“咔嚓”一声，西瓜一分为二，凉气瞬间四散开来。我们使劲盯着西瓜，但通常没人愿意挑第一块，印象里第一块瓜好像总有一股菜刀遗留下的菜味。父亲切瓜很有水平，每块瓜都很均匀，生怕我们会因为瓜块的大小吵得不可开交。

咬一口被井水泡过的西瓜，冰凉沙甜，汁水直流，丝丝凉意沁入心脾，暑热也驱散了大半。我最喜欢的吃瓜方式是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挖一勺红润清甜的瓜瓤放进嘴里，感觉全身都凉透了。有时我还会在瓜里放一勺白糖，更甜更好吃，清凉解暑，满足极了。每次吃完西瓜，我的腮帮上都会粘上几粒黑色的瓜籽，白背心也会被瓜汁染上红色的小点点，狼狈不堪。母亲看到后，总会笑着唠叨几句：“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能不能吃文雅一点？”

吃完西瓜，瓜皮也成了我们小孩子的玩具。那时候可玩的东西很少，我们就地取材，发明了一种名叫“脚底生瓜”的游戏。在院里的水泥地上泼满水，将西瓜皮放在水上，从远处冲刺过去，迅速踩在瓜皮上，借助光滑的水面向前滑动，有点类似于打出溜滑，谁滑出的距离远谁就获胜。记得有一次，我跑得太急，一只脚不小心踩空了，摔了一个大趔趄，膝盖擦破了皮，流了很多血，疼得我哇哇大哭。母亲看见后心疼不已，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说：“下次不许再玩了！”可等伤口结了痂，我们就又开始玩。一块简单的西瓜皮，给单调的童年带来了无限乐趣。

儿时的井水泡西瓜，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夏天。时光流转，每到盛夏，我总会想起那段单纯快乐的日子，那浸润在清凉井水里冰西瓜的味道，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