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8日
第A03版:副刊

有个村庄叫大刘

□林如玉

平素装白开的玻璃杯,头一次成为几丝茶叶的秀场。

开水冲下,原本发褐、蜷曲的茶叶,迅即从杯底腾起,沿杯壁旋转,或仰或俯,身姿窈窕,渐而舒展、饱满,现出青碧的真容。那情形犹如幕布徐徐拉开,灯光照下来,静立的黑影变换为妆容精致的舞女,在乐声里轻移莲步,甩起水袖。

非亲手采摘,我是没有那份闲适去品茶的。一旦茶里揉入了自己的劳动,有了自己的欢愉和期许,它就不再是轻飘飘的叶片,而是蕴含沉甸甸心思的作品。那天,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头顶蓝天和不安分的云朵,分散在大刘西头的茶山上。茶树恬静,我们的目光搜寻到新发的芽头,拇指和食指跟上去,捏紧嫩黄的芽尖往上猛提,一穗鲜茶便与滋养它的大山血脉断开,依次走向茶篮、竹匾、铁锅和不同形状、材质的茶壶或茶杯。虽然最后只分得半纸杯炒制好的茶叶,也足够我欢喜好些日子了。

就在前一天,恰逢谷雨,雨下得很卖力,好像故意凸显这一节气谁是主角,我们似乎一脚跨进了被水魔挟持的夏天。晚上,雨点依旧绵密,浇湿了对面楼上的灯光,噼噼啪啪斜敲着窗玻璃和阳台外的晒衣杆,把凉意传导到凌晨,大有搅乱我们采茶规划的企图。而去年腊月,我们就收到了去大刘采茶的邀请。一山的茶叶在等着我们呢,我们岂能爽约?何况上次去大刘采风,队伍浩浩荡荡,几乎让这座具有代表性的皖东村庄沸腾了,陡增的烟火气至今还在心头氤氲。

幸好,平明时,雨知趣地停了,天地清朗,春天的亲切拥抱着我们。

采茶,让我们再一次领略了大刘人的慷慨和淳朴。以山旮旯里的大刘村为标本,我们对全椒西北茶乡三合有了深入肌肤的感知,山好,水好,风好,茶好,人好。乡村振兴的鼓点铿锵激昂,古村大刘接收到了,不再满足“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现状,腾跃着,寻求突围。

领我们去采茶的,一位是村贤,另一位是老队长刘老师。村贤在自家房前场地上备齐大圆桌和凳子,摆上茶食,倒好了茶水。刘老师前几年为了陪读,卸了队长担子,进城操起漆匠手艺,因为闲时写小说、研究乡土文化,与我们结缘,但是他的心须臾没有离开养育他的大刘。像诸多村庄一样,大刘这些年人口外流,靠一帮年岁大的人维持着烟火气息。加之修公路动迁,面积被削掉了一半,一座屹立了几百年的村落,忽然面临消失的危险。不论是走出去的,还是留守的大刘人,都不甘如此。他们纷纷捐资,在村道边修建了几乎能用“宏伟”来形容的大理石荣誉墙,那些军官、名校毕业者、知名律师的名字赫然在列。又找人打理被荒弃的茶园,为古庙、古树、古石、古井树碑立传,邀书法家题名,大有重振古村雄风的势头。

大刘不光产茶,鱼也肥美,紫薯、花生、玉米、豌豆,自带山野的香味,那一串串刺槐花更似风铃一般,摇晃出儿时美好的记忆。恢复古村风貌,增添文化气息,唤起游子的乡土情怀,带动农业、旅游等乡村产业,大刘人的行动,得到了镇村的支持。作为基层作者,我们的文字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但大家都在动脑筋如何推介大刘。效果要靠时间来检验,不过,至少在我的脑海里,大刘的名字现在已经很响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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