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08日
第A03版:副刊

菜地春茶

□作者:李秀芹

春暖花开时节,丈夫喜欢去菜地喝茶,家居山前,开垦出一爿土地,养花种菜。此时蚊蝇未出,温度适宜,穿单衫不寒,着厚衣不热,户外喝茶正惬意。菜地里小葱、韭菜、菠菜正生长旺盛,一畦畦草莓已经开出了朵朵白花,像白蝴蝶飞舞在绿叶间;一簇簇顶着毛绒球的蒲公英也怒放着黄色的花,山间较寒,香椿树才欢欢喜喜抽出了嫩芽儿,地边的山楂树也不甘落后,新枝条蹿出了绿叶,在尾端顶出几片粉色的叶,花儿一样漂亮。不远处的树上,电线杆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啾鸣,唱出春天新的歌谣,田垄上爬着一只肥硕的白猫,估计听醉了,睡得正酣。

人坐田间,春风得意洋洋茶,长嗅深吸透脾鲜,轻呷慢品忘尘缘。丈夫说,喝春茶就需在野外,一杯熟茶就一片春光,才不枉费这千元一斤的新茶。

说起来我家的茶叶真不少,子女买的,朋友送的,红茶、绿茶、白茶、黑茶,什么季节喝什么茶,单那些讲究就够我“喝”一壶的。

想起我的祖父,也喜喝茶,但旧时年代,农人哪里喝得起好茶,每年春耕农忙时节,祖母才舍得给祖父冲泡一点点茶叶末,这可是待客的礼遇,祖父干活累了,坐在地头,大口大口喝茶,甘之如饴,我馋得吧嗒嘴儿,祖父将茶水递到我嘴边,我吓得连连后退,六十多年前,乡下女人哪有喝茶的,形容厉害女人才说“这女人抽烟喝茶”,可见女人喝茶和抽烟在一个等级。

有些人家里来了客人,连茶叶也需借,说是借,说辞而已,实则要。借茶者通常手持茶壶问邻家借一壶茶,主人便会从自家茶罐里捏一点儿,多少随意。一次村里王二怪来我家借茶,都借多少次了,让人生厌,我趁祖母忙,接过他的茶壶往里捏了一点点,几乎没有,王二怪那天泡了一壶白开水。祖母知道后,把我好一顿训,又亲自给王二怪送去了一壶茶叶,够他喝两天的,都是我弄巧成拙造成的损失。

后来,土地承包到户,农人生活条件好了许多,我们家再不喝茶叶末了,可以买得起茉莉花茶,有杆有叶有花,清香扑鼻,可祖父过世了,他未能等到一壶香茶。

父亲也喜欢喝茶,母亲每天都会泡一壶茶,父亲做文案工作,晚上经常加班,喝茶可以提神。茶除了解乏还有提神功效,这之于我有帮助,我那时在学校当老师,晚上熬夜备课是常有的事儿,父亲便送我一包花茶,让我喝喝试试,保证工作更有效率。果然我一喝便睡不着觉了,后来喝着喝着喝上瘾了,觉得喝水若不放点儿茶,只喝凉白开日子便寡淡了许多。学校女老师纷纷效仿,女人也名正言顺喝茶了。

在很长时间里,我以为茉莉花茶是最好的茶叶,而且父亲也说,他最喜欢喝茉莉花茶。那时学校附近的供销社也只卖茉莉花茶,父亲的茶罐里快见底了,我便给他买花茶装满茶罐。

后来才知道,茶叶有好多种,父亲喝的花茶只是最普通的一种。父亲对茉莉花茶情有独钟,或许因为花茶便宜,不舍得让我们多花钱。

生活在一壶茶水中滚动流转,氤氲出幸福的味道,喝茶也由最初的解乏提神升级为养生和休闲。我也端坐菜地里喝春茶半盏,往事从茶水里汩汩而出,不经历光阴,就难以体会当下这份悠闲和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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