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俊华

事

祖母今年95岁，除了耳朵背些，身体状况一直很好。记忆之中，她只生过两次小病，并无大碍。这么多年，她都和父母住在一起，生活在老家乡下。

最近几年，我们发现一个现象，就是随着年纪增大，祖母的唠叨也跟着增加，而且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有点像阳光或空气，如影随形。尤其对我们这些孙子辈和重孙辈的。对父亲和姑姑，更多的则是训斥，而不是唠叨。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从居住的城市回到老家住了一些日子，感受更深，感触更多。

冬天，早起是祖母不可更改的习惯。她刚一动，我便也动。先侧身开灯，再起身穿衣。祖母见状，赶紧对我说：“天还没亮，你再睡会，不用起得这么早。”满满的关心。她这么大年纪都起来了，作为晚辈，我怎么还敢再睡懒觉？

穿好衣服后，我要叠被子。此时，祖母又连忙说：“这个我还能干，你先洗脸去吧，我收拾就行了。”生怕我抢了她的活计。担心她心里产生别的想法，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与她争，除非把被子、毡褥搬进衣柜。因为稍重，怕她抱不动。被子叠好，毡褥卷起，祖母还得把窗帘拉开，然后才下炕。

早饭。刚端起饭碗，祖母便盯着我说：“你怎么盛这么点饭，太少了，再盛点，多吃些才好。”我回：“够了，够了，盛多了吃不下。”“那就多吃点菜。”祖母立即接上我的话。大家吃完，收拾碗筷。见我洗碗，祖母又叮嘱：“加点开水，要不然手太凉。”

一切收拾利落，祖母的话又来了：“沏点茶喝吧，好歇会儿。”茶刚泡上，祖母还要说：“先泡一会，等凉点再喝，别烫着！”

午饭，如是！

刚把东西收拾完，祖母便命令我：“上炕睡一觉吧。”见我躺到沙发上，又不放心，说：“睡沙发累，还是上炕睡好。”我没动。祖母见状，赶紧从柜里拿出一个枕头，送到我的手上。然后，又从炕上拿来她用来压脚的一床小被，盖在我的身上。

晚饭。饭菜刚刚端上桌子，祖母看着我问：“喝点酒吗？”我说不喝。祖母又劝：“喝一杯吧，累了一天，解乏。”父母就笑。

睡觉之前，祖母又反复对我说：“用热水烫烫脚，晚上睡觉舒服。”

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我陪着喝了两杯白酒，有点多。晚上睡觉的时候，打起呼噜。祖母把嘴凑近我的耳边，轻轻地唤：“别打呼噜！别打呼噜！”因为打呼噜时呼吸不太平稳，她可能担心我难受。这是第二天早上妹妹悄悄告诉我的。

听完妹妹的话，我凝思良久。祖母的每一句唠叨，都装着满满的慈爱和关怀。不管我们人在何方，身在何处，爱，一直都陪伴在我们左右。而且，时间愈久，爱得愈浓。

祖母的唠叨，让我们体味到了满满的幸福。这唠叨，就像明媚的阳光，照亮我们的行程，温暖我们的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