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27日
第A03版:副刊

一口甜糯 一花灯

□作者:叶荣荣

家味

自小对糯米吃食情有独钟,且喜甜,汤圆是当仁不让的最爱。

元宵到,汤圆笑。

记忆里,外婆是会做汤圆的。去菜场买回碾成细末的糯米粉,取适量,一点点加水,反复揉捻,和成面团。面团切成若干块,每一块搓成条,每一条再掐成若干个面疙瘩。外婆的巧手将面疙瘩飞快地揉、搓、旋,大拇指摁出窝凼,塞入白砂糖黑芝麻猪油调好的馅料封口,就成了。

浑圆雪白的汤圆齐整地列队在案板上,赏心悦目,惹人喜爱。水开了,汤圆争先恐后跳进沸锅,然后匍匐在水底,睡着了一般。我有耐心静静等待它们苏醒。

它们浮上水面,全身闪烁着诱人的光,淘气地翻滚。外婆麻利盛起一碗,放上一大勺糖:“吹吹,烫。”

滑溜溜的汤圆到了我的嘴边也就无处可逃,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就咧开了嘴,看着我笑。绵软黏韧,滚烫香甜,从喉咙滑进肚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快感。促使我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吞没,还将汤汁吸得一滴不剩。

“好吃!”我摸着饱饱的肚子打了一个嗝,甜糯的滋味呼之欲出,弥散开来,元宵节的气息随之也弥漫开来。

元宵是年的尾巴。过年热烈、喜庆,犹如蟾宫折桂的状元郎,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大张旗鼓春风得意而来。元宵温馨、欢乐,宛如藏在深闺的小家碧玉,于众人不经意间,掀开门帘,走进了点点灯火里。

过年舞龙,元宵看灯。

从我记事起,县城的灯会在元宵就会如约而至。每个单位都有分派的任务,制作花灯送展。父亲的巧手此刻得到了充分展现,他扎的花灯精巧别致,常常得到厂长的夸赞:“给厂里省钱了。”

舔着嘴角残留的香甜绵糯,父亲唤我去街上观灯。平日的交通要道南北大街成了人的海洋、灯的世界。琳琅满目、多姿多彩的花灯、鱼灯、龙灯、宫灯沿着大街两侧一字排开,我左顾右盼,看花了眼。最吸引眼球的是走马灯,蜡烛吐着红红的火舌,浓浓的烛烟腾空而起,剪纸的投影在灯笼罩壁上马不停蹄地打转,一幅幅活泼有趣的动画在孩子们的眼眸里跳跃撒欢。

我终于寻到了父亲扎的花灯,我骄傲地欢呼,举起手里的小花灯。这是父亲特意为我扎的,灯火微弱,却有如一盏聚光灯,将小萝卜头们的羡慕嫉妒都引了过来,如潮水澎湃,将我湮没,是幸福的湮没。

夜黑灯辉,人欢潮涌,皲裂的脸庞与俏丽的花灯贴得那么近、那么亲,宛如一张张最美的年画。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元宵的暖驱走了人间的寒,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升起一盏花灯。

年年春节岁岁元宵,当我的孩子也像我当年一样喜食汤圆、爱玩花灯,元宵节也成了他的期盼。

外婆早已作古,父亲也垂垂老矣,县城的元宵灯会不再如约而至。孩子吃饱了速冻汤圆打着嗝,提溜起他的外婆买的塑料花灯,在巷子里晃悠。我跟在后面轻轻地走,暗自猜想元宵节在他心里的模样。也会是一口甜糯一花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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