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27日
第A03版:副刊

老宅不空

□作者:姜燕

春节假期回到早已无人居住的老宅看了看,两层半的小楼,混着小石子的水泥外墙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像旧大衣上破了个洞,露出里面颜色迥异的内衬,有着说不出的沧桑感。

正逢春节,老宅的木门上贴上了门神,门楣上方一个大大的福字,门框两边一对红底金字的春联给老宅增添了些许生气。进得门来客厅里旧家具还是从前摆放的位置,一楼二楼的房间堆着些从前的旧物。房间的后面是一个半露天的餐厅,一张旧木方桌靠左倚在墙边,一家人曾经围坐在这张桌子边吃饭聊天。一年又一年,做饭的人逐渐老去,吃饭的人长大了,离开老宅去了外面的世界。餐桌右边是露天的天井,四边的屋檐将天井的上空隔成了长方形的一块,小时候的我经常透过这片空隙,看向外面的蓝天,想象天井之外的风景。天井里有一口老井,移开井口沉重发黑的水泥盖板,还能看到深幽幽的井水,只是井旁再没有了母亲洗洗刷刷的身影。

餐厅后面的厨房,老式的砖红色土灶,一口烧水的大锅,两口炒菜的铁锅还在灶台上泛着旧的光泽。父亲抽着烟往灶膛里添柴,母亲在灶台上忙着炒菜的情形仿佛还在昨天。我一直记得灶膛里吞吐的火苗映得父亲的脸庞像喝了酒般红红的。厨房的后面是长方形的小天井和卫生间,墙上一排挂钩空无一物,那里以前挂着一家人洗脸的毛巾。洗脸池上方,那面方形的镜子还在,虽然镜面有些斑驳却还能照见我染了风霜的脸,母亲曾对着镜子梳理她的头发,将长发利落地挽成髻,用一个黄色的发夹夹住。

后院是堆放柴火和农具的地方,院旁院后曾经养着一群鸡鹅,一只金色的大公鸡总在清晨的时候打鸣,“喔喔”地叫醒睡梦中的家人。随后母鸡“咯咯”、大鹅“嘎嘎”地讨要吃食的声,邻家黄狗的犬吠声,渐次响了起来,炊烟也升起来了,一日寻常的农家生活便在老宅里生动鲜活地开始了。

顺着楼梯走到二层半的露台上,顾着看拐角处贴的“上落平安”几个字,扶着楼梯栏杆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几处生了锈的地方,刺刺的有些扎手,而这刺刺的感觉透过掌心似乎传到了心里,让我的心有些恻恻的疼。

站在露台上四顾,宅前的鱼塘水色浑浊,再看不到鱼儿水中游,远处叶子宽大的香蕉树和一杆杆竹子倒还是绿意盎然,一条旧的水泥路蜿蜒伸向村外。两侧邻居家的旧房子无声地立在那里,像是相携着一起老去的伙伴。小院、天井、厨房顶上,曾经青灰色的瓦片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的侵蚀成了黑黝黝的颜色,一列列整齐地排在那,仿佛老宅的年轮。

老宅里曾经顽劣的孩童成了满面风霜的中年人,曾经健硕的父母已经眼睛昏花脚步蹒跚。老宅里曾经充满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也曾盛满了一家人的悲欢离合。老宅子里有满满的记忆,有剪不断的乡愁。

老宅虽然无人居住,可老宅不空,它装满了一个家庭的起落变迁,它承载着岁月的厚重,在漫长的时光长河里,老宅是我心里永远的温暖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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