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亭华(来自江苏省徐州市)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一代文宗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是中国文学史上的艺术高峰,永远定格在滁州的青山绿水中。毫无疑问,滁州的出名得益于欧阳修先生的“代言”推介。
琅琊山位于滁州琅琊区西南约5公里,海拔317米,古称摩陀岭。宋仁宗庆历五年(1045),欧阳修来到滁州担任知州,认识了琅琊寺的智仙和尚,并很快与之结为知音。为此,智仙特在山麓建造了一座小亭,建成后,欧阳修命名“醉翁亭”,并嘱文以记之。欧阳修在公务之余,常常游览滁州的山水,留下不少名篇佳作,《醉翁亭记》就创作于这个时期。
《醉翁亭记》一经推出,便名闻天下,成为欧公推介滁州的点睛之笔。从此,滁州告别了它的寂寞往昔,敞开温暖怀抱,迎接四海八荒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从此,醉翁亭、丰乐亭、琅琊山、让泉、欧梅等成为滁州的标志性景观,“环滁皆山”“林壑尤美”“蔚然深秀”“峰回路转”“醉翁之意不在酒”等成为为滁州代言的“金词金句”,至今广为传诵。
《醉翁亭记》全篇400多字,文字清丽明快,富有诗情画意。千百年来,被称作文言文中的经典。这篇优美的山水游记生动描绘了琅琊山清幽俊秀的自然风光,抒发了作者寄情山水、与民同乐的旷达情怀。文章分为四段,第一段写醉翁亭的建造者及其得名的由来,第二段写山间朝暮、四季的不同景色,第三段写自己与游人的同游之乐,第四段写宴会结束以后的感想,进一步突出一个“乐”字。文章意境高远,结构精巧,语言骈散结合,句末反复出现“也”字,和长短相间的句子组合在一起,形成回环流走的声韵效果。
在滁州任职期间,欧阳修深入百姓,体会民间生活,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深受百姓爱戴。同时,这里的生活也激发了欧阳修的文思,《醉翁亭记》就是最好的体现,反映出北宋士大夫的精神面貌,这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恪尽职守,有所担当,同时不忘享受生活的美好。这样的生活态度对今天的我们仍然具有启发意义。
在滁州三年,欧阳修创作诗文逾百篇,可见他对滁州这片土地爱得真切而深沉。他以《醉翁亭记》为滁州代言,可以称得上是滁州的“文化大使”,他将歌咏滁州的诗文源源不断地寄赠给远方的朋友、门生,与他们分享自己在滁州感受到的一切美好,并引来他们热烈的唱和。梅尧臣、蔡襄、曾巩、王安石、苏轼等都写过歌咏滁州、酬唱欧公的作品。从醉翁亭到丰乐亭,从幽谷泉到菱溪石,引起了一波又一波文人雅士的诗歌唱和热潮,一时间,滁州成了北宋文坛巨擘的网红打卡地。
苏轼虽未到过滁州,“凭君试与问琅琊,许我来游莫难色”,他在诗中亦表达过对滁州的向往。这位傲娇的北宋文豪对老师欧阳修先生格外尊敬。欧公逝世近二十年时,已是暮年的苏轼受时任滁州太守王诏辗转刘季孙的请托,郑重地为《醉翁亭记》书写碑记。“庐陵先生以庆历八年三月己未刻石亭上,字画褊浅,恐不能传远,滁人欲改刻大字久矣。元祐六年轼为颍州,而开封刘君季孙请以滁人之意求书于轼,轼于先生为门下士,不可以辞。十一月乙未眉山苏轼书。”“欧文苏字”珠联璧合,一时洛阳纸贵。欧阳修是发现苏轼才华的伯乐,是恩师,是兄长,苏轼所作碑书自然拥有不同于常人的怀念。在相似的人生境遇下,带着文书俱老、人生俱老的相似心境书写,内心对恩师是怎样的缅怀与追忆?如今,千百年过去,世人不仅记得苏轼,也未曾忘记过欧阳修。“欧文苏字”记录了一个不可复制年代的斑斓风华,成为文坛千古佳话。
欧阳修离开滁州后,无时不怀念着滁州的一切,“吾尝思醉翁,醉翁名自我”,“吾尝思丰乐,魂梦不在身”。从扬州、颍州,到汴京、蔡州,他走到哪里,怀念的歌声就唱到哪里。太常博士沈遵在游览滁州时,创作了一首琴曲《醉翁吟》,欧阳修曾亲自配词,数年之后,欧阳修和沈遵重逢,沈遵操琴弹《醉翁吟》,“宫声三迭”,听之“有如凤轻日暖好鸟语,夜静山响春泉鸣”。
他怀着永远的思念,不仅使用“醉翁”之号,甚至自称“滁山一醉翁”“丰乐山前一醉翁”“滁山旧醉翁”。滁山属于他,他亦属于滁山。因此,北宋文坛的“滁州文化热”并没有随着欧阳修调离滁州而降温,反而随着他在政治、文化领域地位的上升而不断升温,随着《醉翁亭记》的广泛传诵而更加火爆。透过欧阳修的诗文,后世每一位不曾到过滁州的人,对于这片土地都有了更为深刻而亲切的认识,并由此心生一份向往——“醉翁诗里识滁山,早岁神游只梦间”。
滁州是一块风水宝地,滋养了处逆境而不悲、历经磨砺仍豪放旷达的欧阳修,他以喷薄而出的绝代才情创作了天人合一的美文,欧阳修因《醉翁亭记》传诵千秋,滁州也因欧阳修和《醉翁亭记》名扬四海。醉翁亭已不再只是一处实物的建筑景观,它更是一种文化的载体,是一种“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道德风范,是一个正直传统知识分子人格美与精神美的集中呈现。作为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它已深深地扎根于滁州的山水亭林之间。
滁州因为欧阳修《醉翁亭记》这张响当当的文化名片,因为这位“文章太守”用理想和灵魂构建的永不坍塌的天下第一名亭,成为名副其实的山水人文之城,享誉全国。
古老而开放的滁州,始终笑迎八方宾朋,只要我们置身于滁州的胜景之中,耳畔随时会响起叮叮咚咚的山泉声,让人心旷神怡,好像进入了天然氧吧,沁人心脾。让人魂牵梦萦的滁州,它不仅是欧阳修永远的精神故乡,更是历代文人庇佑心灵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