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和母亲同样大岁数，今年都是84岁，父亲已经老态龙钟，不仅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连耳朵也聋了，总之是不能自理了；所幸我母亲尚且硬朗，眼不花，耳不聋，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按说父亲这个样子，本来应该我和姐姐来照顾，可是母亲不想“麻烦”我们，自己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

有一天，母亲打电话跟我说：“你爹现在很听我的话，我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我只要一冲他发脾气，他就拉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好！你好！’不像年轻时那么厉害了！”我听到母亲的话后不禁眼泪直流，从内心深处同情我那可怜的父亲。因为我知道，父亲之所以如此“低姿态”，是担心母亲不管他了。同时，关于父亲和母亲年轻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在我眼前。

和天下所有夫妻一样，我父亲和母亲年轻时也喜欢吵架，吵到激烈时甚至会“动手”。母亲往往是“吃亏”的一方。“吃亏”的母亲有时撒泼打滚，有时也会离家出走。可是，母亲每次刚刚把几件衣服装在布袋里，就会被我发现。我知道母亲想走，就紧紧抓住她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叫：“妈你别走，妈你别走！”母亲见状拉着我的手也哭起来。通常在这种时候，父亲扬起的巴掌才慢慢放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唉声叹气……母亲舍不得我来到了床边，父亲见状慌忙凑了过来，刚开始坐得离母亲远一点，然后再一点点靠近，在确认母亲不怎么反感时就拉着母亲的手给她道歉，如果母亲挣脱，他就再次厚着脸皮拉她的手，直到母亲不再反抗……当然，这种情况下母亲是不用做饭的，都是父亲做好了端给母亲吃，而且生活还会好一些，我和姐姐也跟着享福了。

由于父亲在吵架的时候很凶，小时候的我一直以为他家暴母亲，可是当我成家以后为这件事问起父亲时，父亲说：“我哪里打过你妈？我只不过是在吓唬她。每次我刚扬起手她就哭爹喊娘了，我哪里打得下去？”看来，父母的吵架只不过是在“演戏”，在他们的心里，还是深深爱着对方的。

“打是亲骂是爱”，打不是真打，骂会被原谅，吵闹的同时心疼着对方，最后分不清谁对谁错，这大概是父母爱情的真况味吧。

如今，八十多岁的母亲“不计前嫌”照顾着她的丈夫，我的父亲，八十多岁的父亲唯唯诺诺听从母亲的“指挥”，两个相伴大半个世纪的老人一唱一和，琴瑟和鸣，他们的爱情不正是“白头偕老”的真实写照吗？

□作者：马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