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秋风送爽。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童真的年代，那片开满野菊花的山坡，那段与父亲共度的时光。

每年的重阳节，父亲总会带我去登高赏菊。沿途总有无尽的风光吸引着我，那高大挺拔的树木，青翠欲滴的野草，地上蹦跶的蚱蜢，山间盛开的小花……我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个，玩玩那个，刚开始倒也不觉得疲累。不一会儿工夫，我便累得气喘吁吁，双腿酸软无力，真想一屁股坐下。父亲不断地鼓励我：“加油，最美的风光在山顶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了山顶。眼前一片开阔，大片大片的野菊花傲然怒放，形成一片花的海洋。她们挨挨挤挤，千娇百媚，似乎在开选美大会，又好似在亲密地低语。放眼望去，山间云雾缭绕，树啊，房子啊，似乎笼上了一层轻纱，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清风徐来，花香四溢，顿觉神清气爽。婀娜多姿的菊花仙子们也随着秋风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舞姿捕捉住了我清亮的目光。我欣喜地奔过去，想把这迷人的美丽与醉人的芬芳带回家。全然忘了刚才登山的劳累，我喜滋滋地采摘着开得最娇艳的花朵。一朵、两朵、三朵……一会儿工夫便采了一大把。父亲也帮着我采，他弯下腰，采得那么认真，似乎想把整个秋天都采下来送给我。

看着父亲正全神贯注地采着野菊花，调皮的我突然玩性大发。我悄悄地走到父亲跟前，挑选出几朵娇艳欲滴的菊花，小心翼翼地插在父亲的耳边。一心帮我采花的父亲居然没发觉，仍在一丝不苟地采摘着。我端详着这别出心裁的装饰品，为自己的奇思妙想得意不已。此时，耳间插着野菊花的父亲显得那么滑稽可笑，像盛装打扮的新娘子。“新娘子来喽！”我忍不住大叫，同时爆发出一阵恶作剧的大笑……

父亲终于发现了耳间的野菊花，也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他总是任由我胡闹，没有丝毫的生气，还是一丝不苟地为我挑选、采摘着野菊花。直到他那双大手和我这双小手都已经捧不了了，我们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三分钟热情的我把辛苦采来的野菊花随手扔到一边就去疯玩了，父亲却默默地找来玻璃瓶，清洗干净，灌上大半瓶水，将一大束菊花小心翼翼地插进瓶中，还细心地摆弄成漂亮的造型。菊花们似乎得到了爱的滋养与灌溉，扬眉吐气地舒枝展叶，肆意张扬地吐露芬芳。接下来的几天，父亲总会按时给花儿们换上清水，像照顾孩子一样精心地照顾她们，似乎只为了她们的娇艳能装点他宝贝女儿的眼睛，她们的芬芳能愉悦女儿的心情……

如今回想起来，幼时的重阳节却被疼我爱我的父亲生生过成了儿童节，直到读书时学《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直到多年后长大成人，直到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才深深地体会到了重阳节是敬老节，我才开始在这一天陪着年迈的父母登高望远、赏菊采菊，我才学会在这一天为父母准备礼物，对他们说声节日快乐！

又到重阳节，父亲却已离开我们多年，我再也不能对他说声节日快乐，再也不能为他准备节日礼物，再也不能陪他登高赏菊，然而，在我心中，那片菊花海永远不会凋谢……

□作者：赖永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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