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18日
第A03版:副刊

物色近重阳

□易 英

“七月杨桃八月楂,九月板栗笑哈哈”,“新凉喜见栗,物色近重阳”,每年农历的九月,重阳前后,正是板栗上市的季节,街道上随处可见卖炒栗子的。一口大大的锅,里面翻炒着黑色的铁砂,待铁砂温度足够高了,将板栗倒进去一同翻炒,不多时,丝丝缕缕的甜香焦香便氤氲开来。锅前,早有人排队等候。晚清文人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中写道:“栗子来时,用黑砂炒熟,甘美异常,青灯诵读之余,剥而食之,颇有味外之美。”我也深爱糖炒栗子的甜糯松软,每每路过,总要打包一份,迫不及待地刨开外壳,漏出黄酥酥的栗仁,一口咬下,香甜软糯,如美妙的音符,欢快地跳跃在舌尖上。一包糖炒栗子,总能吃出满满的幸福感。

“一林过雨芦花白,半壁疏云栗子黄”,这些美味的栗子,常常让我想起儿时拾捡板栗的情形。那时漫山遍野的野生板栗在秋风中簌簌而落,走在山里,我经常听见高大的板栗树上,哗啦一声落下一连串的板栗。有时运气不好,正在树下拾捡板栗,一个带刺的毛球从天而降,砸在头顶,能痛上半天。松鼠是最常见的,它们支棱着耳朵,立起前爪,抱着胖乎乎的板栗啃得津津有味,等我们的脚步声近了,倏地一下逃窜出去,不见了踪影。大部分时间,山里是寂静的,偶尔一两声鸟鸣,剩下的多是自己脚下的声音。我学母亲的样子,拿着蛇皮袋子,用树枝刨开地上堆积的落叶以及有着长长尖刺的外壳,一粒一粒地捡拾散落在地上的板栗。有些外壳里还残存着两三颗漏网之鱼,这时候就需要用手扒开毛刺的裂口,将板栗一颗颗掏出来。尽管小心翼翼,也常常被尖刺扎得直抽气。

记得上中学时,有一次和母亲去拾板栗。因为我们出发晚了,这片山林已被乡人捡过,我们走了很久才捡到小半袋子。母亲发愁地看着手里的袋子,决定再往深山里去,但此时的我又累又渴早已没有力气。母亲无奈,只能将我留在原地,她将所有的板栗都倒在了一起,又拿着空袋子出发了。母亲走后,我靠着一棵大树休息,日头已经偏西,林子里除了偶尔的鸟叫,再没有其他声音。母亲在时不察觉,母亲一走,我立马感觉害怕起来。这深山老林里,会不会有熊和野猪出没?有没有蛇?母亲会不会遇到危险?我想去寻母亲,可又怕与母亲走岔了。只好靠在树上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点响声会引来不知名的野生生物。

好在母亲没有让我久等,一个多小时就去而复返了。没人知道那一个多小时对我来说有多煎熬,但当我看到母亲背上鼓鼓囊囊的袋子时,又立马激动起来。这么多的板栗换来的钱足够我两个星期的伙食费了,甚至还可以央求母亲留下一些炒来尝尝,一切都值得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已走出了那片苍茫的大山,在城里安了家。只是每次大街小巷飘起板栗的甜香时,我总会想起那段和母亲在深山里拾捡板栗的时光,虽辛苦却又快乐着。板栗是大山的恩赐,而我们用勤劳的双手去迎接了这份恩赐。那小小的棕色栗子曾经照亮了过往的艰苦岁月,也将温暖着我的往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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