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艳

站在众多的鞋子面前，两个丫头精挑细选。小丫头小学二年级，选了一双凉鞋，米白色，扎着女孩子喜欢的蝴蝶结；大丫头才十二岁，个头已经一米六五了，人长得快，脚也长得快，仅仅十二岁，鞋码已经达到四十了。不用选，只有那么两个款式有合适的尺码。

曾经，大丫头对自己的一双大脚，颇为苦恼。

小学五年级，鞋码三十八，身高一米六。我，四十岁，鞋码三十八，身高一米六。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妈妈，你给我买鞋，买三十七码。”丫头噘着嘴。“孩子，你还在长个子，鞋子不合脚，脚会疼的。”我是满脑子不解。原来，班上只有两三个女同学的脚和丫头的一样大，甚至大多数的男生脚都没有丫头的大。买新鞋了，大丫头憋着脚，硬说三十七码的鞋子能穿。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伤心地翘着一双大脚丫子放在我的腿上说，“妈妈，我的大脚拇指成这样了。”脱下袜子，只见左右脚的大脚拇指都向内侧着，和其他四个脚趾挤在了一起。

看着孩子脚长成这样，心里万般自责。看来是时候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了。第二天，傍晚时分，拉着大丫头散步。“丫头，你听说过马大脚吗？”“马大脚，谁呀？”皇帝朱元璋的原配夫人马皇后，人称马大脚。在封建社会，当地人家的姑娘都是要缠足，成为一双小脚。可是马秀英的父亲没有儿子，视她为掌上明珠。自小马秀英就能诗会画，也不肯缠足，于是就有了一双天足，人们称之为马大脚。后来，朱元璋做了皇帝，马大脚自然成了皇后。她宽厚仁慈，时常规劝朱元璋保持节俭的生活，而成为人们称颂的皇后。听妈妈讲完马大脚的故事，丫头若有所思。

于是我又忆起了，一位深受封建制度迫害的老人。那时的我，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母亲过年买了一双大红的皮鞋，那是我一年里最为开心的礼物了。凭着粮票购物的年代，穿一双大红皮鞋在大院里蹦蹦跳跳，绝对是整个院子的焦点。我傲娇地翘着红皮鞋，在一圈小朋友面前“显摆”。“啧啧”声不绝于耳。少有见到的一位老奶奶，突然说道：“姑娘，你这么大脚！”我左看看右瞧瞧。“奶奶，你的鞋多大码？”大家的目光都盯到老奶奶的黑布鞋上去了。老奶奶坐到一旁的树墩上，瘦弱的身子轻轻松松解下鞋带。一双畸形脚丫子裸露在众人眼底。“我的脚从三岁就开始缠，今年六十五了，穿二十码的鞋都挺大的。”小伙伴们都在一旁愣神了。

“她的脚比一个小孩子的脚还要小！”大丫头吃惊不已。老奶奶一辈子踏着小脚生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是愿意做勇敢的马大脚，拥有智慧，还是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蜗居在家呢？”我问道。

大丫头还是有一丝犹豫，“妈妈，我的脚要是比男孩子的都大，怎么办？”“那我们就去订制！”我肯定地说。

几千年的封建思想里，以“三寸金莲”为美，且牵连着女子一生的婚姻。丫头的脚自然生长，如同一棵遇见风调雨顺的年景，茁壮生长的小树苗。在这盛世年华里，我们这样普通的二孩家庭给孩子订制一双双鞋子，也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孩子成为孩子，让大脚成为大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