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生

春天多阴雨，阴雨多绵密。在春雨绵延的日子里，除了空气湿润外，明显地感受到习习东风的吹拂。而在老街上，那种延宕而玄妙的檐雨却也濡染出了它的古朴与沉寂。从那些青砖黛瓦，深沉厚重的老屋瓦楞间流淌或泫落而下的春雨就显得空灵隽妙。当你真正谛视那檐雨，淅淅沥沥，不惊不诧，灵妙大方，就像是正在演奏者的一首古朴的流水音，或而宁静、宽泛，生机盎然；或而细致、清朗，丰盈沉实；逾久，便会油然而生还淳返朴、流连忘返的情感。

在城市的喧嚣中生活太久，时不时就想着回到老街上，用心体悟，尽心感受这里无可言状的古朴美。老街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面积了。东西、南北两条主要街道逼仄狭长，错落有致，显得阗寂幽静。窄窄的街道两边保持着为数不多的原有建筑，这些夹在现代建筑中显得孤立而残破的老房旧屋，似乎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它们见证了这里曾经的喧嚣与落寞、兴旺与颓废。一些墙体上还清晰可见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书写的标语，虽然墙体经过岁月的剥蚀，历经风霜雨雪的浸润，已经凝结出了一道幽然而苍凉的凝重感，却也沉淀出一种从容与笃实的美。

细密的春雨清洗着屋瓦檐头。风一吹，便涌起阵阵水雾，白茫茫的，如同飘忽的轻云，转眼就化成水，滴滴答答跌落尘埃。经雨水湿润后的青石板湿滑且透着幽淡的光泽，走在上面，便有着浮世飘零、异度空间的感觉。一些敞开着的大门里，总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端坐在门口，他们面对着春雨屏息凝神，宛如处于静滞的时光中，也许是这样的场景给了他们诸多邃密的沉思。檐雨溅落在光滑透亮的青石板上，渐而潮湿了黝黑灰暗的门板。

伫立在老街的十字路中，神情专注，无须打伞，任由这淅沥密集的雨水模糊着眼睑，也湿润着心田。此刻，纷繁的思绪徐徐而出，倾心注视着屋檐下飘落着的雨滴，时而清幽忽远，时而缠绵悱恻，此刻心境也透彻，溅起的雨滴牵扯出悠远记忆中的心弦。

雨一直在下。我已经感到了周身的寒意，走进了邻居家，目光停留在院落的老槐树上。老槐树主干及枝丫经过雨水的浸润，青黑中透出光泽。实际上，老街许多居民家的院落中都有一棵或大或小的槐树。与这些古老的建筑物相依相偎的槐树，就像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是老街最直接最诚实的见证者。四季轮回，可它们依然固守着老街，与老街和老屋共存亡！尽管它们会凋零，会枯萎，可永远不会气馁，现在，它们又在踏着春天的节拍，周而复始，葱葱郁郁。

面对紧张和疲惫、失落和困惑，当你置身于绵绵春雨中的老街时，郁闷烦躁的心情会在这里得到融释。如果说，老街就是一针镇静剂，那么，檐雨就会给你精心地调理，让你感受着直抵心间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