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 艳

退休之前戴会计是一家公司的现金会计，别看经常有大笔的钱经过手里，却都是与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公款。所嫁老公是同一家企业职工，所以工资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两人加起来的微薄工资却是一家五口人的全部生活来源，所以戴会计的精打细算就被充分运用到过日子上，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用。

每天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她忙得像陀螺，下班后的主要精力是想着如何把清贫的生活安排好。年轻时的戴会计全家住在县城下面的乡镇，因而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房前屋后的零碎土地可以被充分利用，虽然日子很清苦，却是幸福感满满。要吃蔬菜自己种，想吃小鸡自己养，孩子的鞋子自己做，家里的枕套、床单扯点布找裁缝做好，看着有些单调？没关系，聪明的她找来花样让老公描上去自己绣。

她绣花的技术虽说不上精湛，却在家中被派上大用场：盖书桌的布、盖茶具的布、孩子们的衣服，只要她认为此处应当有点缀，便开始行动。老公负责描绘花样，她负责刺绣。但这个刺绣的时间只能放在一天的家务活忙完，家人全部上床后。乐在其中的她，此刻针线里绣的不仅仅是花鸟鱼虫，更有未来和希望……

每听孩子放学后告诉她，今天哪个同学妈妈看到自己衣服上的花绣得好看，要求帮忙找花样时，成就感会让戴会计开心好几天。另一种让她高兴的日子便是蔬菜成熟的季节，从播种、打理、施肥直至收藏，她付出的时间和汗水随着果实的成熟，总会带给家人以惊喜。从菜地里每摘回一样菜，她便会念叨几天。她会自豪地说自己种的西红柿和黄瓜多么甜脆，四季豆和青菜多么好吃，还有丰收的土豆多么充足，可以有几种吃法……尤其是饭桌，更是她的主场。在当时物质和精神生活都相对贫乏的年代，这些既调整了一家人的饮食也给家庭节省了开支，姑且算做是她在那个年代被逼出来的一项特殊“爱好”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大的子女纷纷离开了家庭，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退休后的戴会计终于从繁杂的家务活中彻底解脱出来。刚开始还很开心，她经常白天收拾家务，晚上去跳广场舞。慢慢地，年纪越来越大，再加上几年前曾遭遇过车祸，腿脚不便，除了上个老年大学，时间便显得太过富裕了。

闲不住的戴会计为了打发时间，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小院里。从院子里所种植物涉及种类之广可以看出，她将年轻时节俭的习惯和对生活的热爱一并保留了下来，就种植的连器皿也是物尽其用，有裂纹的砂锅、废弃的钢精锅、一次性塑料饭盒和水杯，就连泡沫水果箱也不放过。

在她的精心打理下，小院四季常青。除了有各种花，还有蔬菜。蔬菜是青椒、黄瓜、小葱、大蒜之类常用菜，而花则大都是不用花钱买的。老年大学花卉班学习的知识除了让她在院子里得以付诸实践外，同学间也常把花带到班里进行交换。在她的悉心照顾下，小院四季分明，春天有迎春花，夏天有睡莲，冬天有腊梅，秋天有菊花，还有诸如绿萝、吊兰、文竹、仙人类等四季常青的绿植，最名贵的应该是几盆君子兰和香水百合，而最有意义的莫过于那株有二十年历史的铁树了，是她在送外孙女上学的途中偶遇，2块钱买下的。每每提及，她都忍不住要再说一次，言语间充满了自豪和回味。

戴会计充满花香的小院永远生机盎然，她常说，生活中，没有谁会一帆风顺，无论是个人还是家庭。但只要用心尽力，照样可以在恶劣的境遇下发现生活的美好。生活只会苦一阵子，不会苦一辈子。只要拥有健康的身体，就没有什么是扛不过去的，所以我们尽力要把生活过得像花儿一样美好。这就是戴会计——我老妈的朴素哲理。

●灵湫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