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13日
第A03版:副刊

飞雪魅冬

□周元桂

雪,晶肌玉骨,素莹雅逸、冰清质洁。雪的动与静,构成了多姿多势的晶莹流韵美,乃季候之水质精灵中的冷美人。雪有大、小之分,小雪,瘦嶙嶙的,细,清,疏薄,下起来悠哉游哉地飘,轻描淡写地落。而大雪,则绵密晶灿,厚重沉稳,形姿娉婷,落起来急促酣畅、声势浩大。

景色萧条的冬天,只有在雪的映衬下才会显出晶灿浩逸的魅力。没有雪的冬天,称不上真正的冬天。几天前,我们这儿下了场大雪,颇为今冬增魅三分。此前一个雨夜,冬雨夾杂着雪粒,正惊呼冬雪莅临,岂料一会儿雪粒悄然退去,惟剩冬雨潇潇,让人遗憾叹惋。雪似乎喜欢夜袭,以求次晨给人予惊喜。这次大雪就主落在夜间,次日晨,街上讶赞声连连。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夜雪》诗云:“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枝声。”诗人用“折枝声”,代替了雪之大、之暴的描述,真乃一“折”千钧,令人震撼也!

雪原本是天空里无色的蒸汽,因缘遇了气温骤降,将其凝结成六角形的晶花,进而由疏薄到厚密地整合成雪片,下沉的气流使它们纷纷扬扬起来。像是时光的碎片,天使般从苍茫中降落人间。大雪下起来,摇摇曳曳,紧锣密鼓,落势壮观。一会儿就漫天皆白,就连窄窄的竹叶,细细的晒衣绳上,也裹上了雪。人们躲进房舍里,户外只剩下不知疲倦的风伴着雪,还在那儿缠缠绵绵,轻歌悄舞。

记忆中乡村落雪,来势甚猛,一夜之间,远山、村舍、草垛、场院里,全被染白。瓦楞上、窗沿上出现了多形多姿的积雪,似谁的巧手轻轻地捏成。别致而传神,令人不忍触碰,似乎一声呼喊,就能将它们从衬托的物体上震落下来。落在山乡旷野的雪,似一幅水墨长卷,山脉河流隐约可见,但又茫然朦胧,成了混沌晶莹的天地。可见,雪花有着铺天盖地的魄力、博大精深的魅力,它们包容了一切,使大地都成了陪衬。正如唐人张打油形容的那样“江山一笼统,井口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首写雪的诗,却通篇没出现一个“雪”字,却情景、气势,跃然纸上,贴切,生动,传神,幽黙,用雪的状美渲染了冬的独特魅力。

雪乃古今文人乐写的题材。从《诗经》中的“雨雪霏霏”,到唐诗里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再到“彤云密布,朔风乍起,却早风风扬扬巻下一天大雪”(《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直至当代“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何其生动壮美?雪还具有悄逸静莹美,它们时而悄无声息地潜进庭院,引出诗人“不知庭霰今朝露,疑是林花昨夜开”的自问;时而飞舞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寒江畔,与身穿蓑笠独自垂钓的老者进行心灵对话。总之,雪之优雅,之壮观,之晶灿美,乃冬的魅力之精髓也。致有古今咏雪诗文纷呈,且美美然不一而足。然而,雪与农情密切相关,而写这方面的诗文却鲜见。为不留遗憾,这里特介绍千年前的滁州太守欧阳修的《永阳大雪》(北宋时,仍习惯称滁域为永阳)。这首诗载于《来安县志》上:“清流关前一尺雪,鸟飞不度人行绝。冰连溪谷麋鹿死,风劲野田桑柘折。江淮卑湿殊北地,岁不苦寒常疫疠。老农自言身七十,曾见此雪才三四。新阳渐动爱日辉,微和习习东风吹。一尺雪儿几尺泥,泥深麦苗春始肥。老农尔岂知帝力,听我歌此丰年诗。”欧阳公这首别开生面的咏雪诗,以滁州大雪为背景,以心系民生为情怀,以“瑞雪兆丰年”的喜悦为心声,用农情点燃诗情,将自己的为官职责感,烧得滚烫。读来,感慨良多!贤哉,欧阳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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