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蓉华

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北大学子常能在一处颓墙旁，见到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静坐在石板上，眼神中满是慈爱。有时，老人会拄起拐杖，笑着向过往的学生们递上一朵盛开的花。这位老人就是美学大师朱光潜。翻阅《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谈修养》，就好似穿越时空接过了那朵花。这本曾为当时青年探寻、走好人生道路指明方向的小书，历经数十年的风雨，依然芬芳怡人，同样值得当下的青年人深入研读。

《给青年的十二封信》既涉及读书、心境、学业、写作等生活日常，也论及社会运动、多元宇宙、人生走向等宏大命题。面对青年的迷茫、彷徨和苦闷，朱光潜以“过来人”的身份，规劝他们坚持理想，勿随俗近利。《谈修养》则论述了心理、社交、学问、道德、家庭、价值观、审美等青年可能存在的问题及解决之道，堪称朱光潜的人生智慧书。这两本书均着眼于为青年指点迷津，此次合二为一，可谓相得益彰。

在一封封饱含诚意的信件中，朱光潜以交心的态度与青年谈心，把对他们的理解、同情和关爱融于一行行文字。譬如，“谈读书”（第一封信），朱光潜开诚布公地说，书是读不尽的，就读尽也是无用，许多书没有一读的价值。你多读一本没有价值的书，就丧失了可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和精力；“谈升学与选课”（第七封信），朱光潜毫不避讳地谈起自己在学生时代选国文科的经历，进而强调选课不应趋利而为，应以符合个人的“胃口”为准；“谈摆脱”（第十封信），朱光潜举了身边朋友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的例子，指出“摆脱不开”是人生悲剧的起源，许多人的生命都是这样模模糊糊地过去的，而要免除这种人生悲剧，就必须要“摆脱得开”。

对抱怨生不逢时的青年人，朱光潜在“谈立志”中说：“环境永远不会美满的，万一它生来就美满，人的成就也就无甚价值。人所以可贵，就在他不像猪豚，被饲而肥，他能够不安于污浊的环境，拿力量来改变它，征服它。”对好逞一时意气的青年人，他在“谈冷静”中说：“许多人动辄发火生气，或放僻邪侈，横无忌惮，或暴戾刚愎，恣意孤行，这种人看来像是强悍勇猛，实则最软弱，他们做情感的奴隶，或是卑劣欲望的奴隶，自己尚且不能控制，怎能控制旁人或环境呢？”对萎靡不振的青年人，他在“谈青年的心理病态”中说：“人生来需要多方活动，精力可发泄，心灵有寄托，兴趣到处泉涌，则生活自丰富，空虚感不至发生。这些事不难，之所以不能做到者，原因就在没有自信，缺乏勇气，不肯努力。”

亲切、平等是朱光潜与青年人的对话风格。他始终把读者当成朋友，以拉家常式的写作态度，与他们促膝谈心，足见对青年学子以诚相待、洞开心扉的赤子情怀。在时代洪流中，难免会有一些对人生前途迷惘的青年人，他们亟待需要“过来人”的交流与指引，而朱光潜的这种将心比心、平等对话的方式，无疑是最能打动他们的。

最怜耐久堪承露，谁道花无百日红。历久弥香，余味无穷，是读完这本“花儿”一样的书的最直观感受。诚如季羡林所言：“他（朱光潜）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一个在学术上诚实的人。他不哗众取宠，他不用连自己都不懂的洋玩意儿去欺骗、吓唬年轻的中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