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生

夕阳尚未西落，清风拂掠，空气凉爽。炊烟从村里不多的几户农家厨房烟囱里袅袅升起，氤氲开来柴火的味道慢慢地向周遭弥散。鸡、鸭、鹅等家禽已被赶进了圈内，正闷着头疯抢着家主子抛洒的食物。门前屋后的树林中、草丛里、菜园子，大大小小的、形态各异的虫子开始活跃起来，渐渐地上演属于它们的、聚集鸣啭的美好时光。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一场演唱会的正式启幕。

先是一两声或高或低的试音，又有一窝蜂式的开场曲，渐而传入耳际的或是低声细语、窸窸窣窣，或是叽叽喳喳、粗犷奔放。很快成了盛大的协奏，铺陈开来，不同凡响。隐伏于树梢上知了的鸣叫，如山积波委，似波涛重迭，声量高亢有力，节奏明快激越。此际，草丛里、菜园子里的虫鸣显然成了和音。

夜幕降临。

知了的鸣叫倏忽间出现了低潮，继而退场，陡然虫鸣一并提高了声调且急迫起来，像是有意接力一般，又是那么地默契。其声由近及远，其音由远及近，一阵阵清晰入耳，一曲曲婉转悠扬。

每到周末，晚饭后，为防止蚊虫叮咬，把手上腿上涂抹一层风油精，漫步于村里的小径，你可以沉下心来悠然地聆听它们的演奏，也可以紧走慢步任由声声入耳，体味闲趣，领受意趣。其实，虫鸣就在身边，背前面后，萦绕左右。也常常出于好奇，打着烁亮的手电，在草丛间找寻是什么样的虫子发出的声音，终究是只闻其声，难寻其踪，你的任何动静，都影响不了它们的激情，都阻断不了他们的演奏。

及至午夜，淡淡的月光向西天缓动，从树杈间斜射而出浅白的光影，移向被露水湿润的草丛，虫鸣依然，绵绵连声，及至黎明。

一场秋雨，气温下降了许多，虫鸣的声浪仿若曲终谢幕了一般，一下子沉寂下来。但，老旧房间的隅角，三三两两的蛐蛐声尤其清扬，尤为悦耳，它们是这场盛事的有力坚守者。接下来，秋分至、寒露临，霜降后，虫鸣才真正消散，才会从我们的耳畔息声。

有虫鸣的夜晚，才是乡村的底色。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景，有虫鸣谐音迭奏的陪伴，让你睡得踏实而安稳，感觉恬静而放松。聆听虫鸣，就是聆听自然，就是聆听生命蓬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