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8月25日
第A03版:副刊

一顿鳗鱼饭

□作者:赵闻迪

十多年前,单位不景气,我失去了第一份工作。爸爸劝我:“你年轻,有学历,有工作经验,还愁找不到一个饭碗?依我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饭碗呢!”我振作精神,奔波了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实习期结束,我舒了一口气。爸爸说:“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今天是休息天,咱们一家人去市区商业街逛逛吧!”妈妈也说:“咱们下馆子吃顿好的,庆祝你顺利通过实习期。”说完便去拿钱包。我忙拦住她:“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不用带钱包了。”

我们坐公交车到商业街附近下车。许久没有逛街了,街上又开了一些新店,更加热闹了,其中有一家日本料理店,店门口打着大大的招牌:“美味鳗鱼饭,吃了还想吃。”爸爸一看就说:“这个不错。”

爸爸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在工厂当工程师时,厂里进口了一套日本设备,并请日本专家到车间安装、调试。那位日本专家请爸爸他们吃了一顿真空包装的鳗鱼饭。爸爸便记住了那个味道,时常提起。

我提议:“咱们去吃鳗鱼饭吧!”爸妈欣然同意。服务员送上菜单,我接过一瞧,心里顿时打起小鼓,鳗鱼饭,一份是50元,其他的像刺身、寿喜锅就更贵了。我们单位员工食堂的午餐是一份5元,有菜有汤有米饭,一个星期的午餐费顶多是35元。这一份鳗鱼饭,比我一个星期的午餐费还贵。看到我为难的表情,爸爸说:“咱们换一家吧,我记得街角有一家盖浇饭,味道也不错。”我犹豫了一下,说:“说好吃鳗鱼饭的,不换了吧。”菜单上只有拉面、青梅姜片饭便宜些,我点了两份鳗鱼饭,爸爸一份,妈妈一份,又点了一份青梅姜片饭,还想再点个什么,爸爸阻止了:“鳗鱼饭这么贵,分量肯定不少,等会儿跟服务员要个空碗,咱们分着吃。”我想了想,点点头。

过了会儿,服务员端着一只漆着漂亮花纹的木盒子走过来。揭开盒盖,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米香四溢,又粘又润,切成方块的鳗鱼片烤得两面焦黄,整齐地排列在米饭上,上面撒着香菜、胡萝卜丁和白芝麻,浇着金黄浓稠的酱汁,旁边还有一只金黄的煎蛋,一撮青翠的生菜,色美味香,然而分量却不多。

等三份饭上齐,我把两份鳗鱼饭端到爸妈面前,说:“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你们尝尝。”说完端起青梅饭吃起来。爸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妈妈说:“这鳗鱼有点腥味,还没我烧的草鱼好吃呢。我不想吃了,小迪你吃吧。”不由分说便把我手中的青梅饭拿过去了。爸爸也说:“真的没有你妈妈做的红烧草鱼好吃。早知道咱们去街角那家盖浇饭吃,价钱比这便宜,碗也比这大。”爸爸一边说一边把他碗里的鳗鱼片和煎蛋夹到我的碗里,用汤泡饭吃起来。我很想问问服务员给不给续汤,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问。

那顿鳗鱼饭,成了我心底的一根刺。

打那以后,我努力工作,自己分内的活儿一丝不苟地干好,别人不愿干的活儿,我也不推脱;业余时间,我看书、考证、写作,给自己充电。每当疲倦、坚持不下去时,我就想起那顿鳗鱼饭,给自己鼓劲儿。

那年年底,我参加单位举办的技能比赛获得名次,让我惊喜的是,奖金够我点上十份鳗鱼饭还绰绰有余。我再次请爸妈到那家日料店吃饭,这一次,我不仅给爸妈点了鳗鱼饭,还点了寿喜锅、虾和清酒,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大吃了一顿。

那顿鳗鱼饭,是难忘的回忆,也是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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