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茜茜
禹点爸爸在做抗疫工作47天后,终于放了第一天假期,他带着禹点在水库坝上放风筝,看着清浅的蓝天,被风吹斜的云丝,心里怀着难得的舒畅与幸福。每当我遇到困难时,他总劝我:平静中耐得住寂寞,风险中扛得住压力。这是他曾经五年的海员工作中的座右铭。回到陆地上工作,他依然沿用着这句话。在他上船前,我送给他一本烫金日记本,黑皮封面,外式如《圣经》,里面夹着一张我的照片。他一走就要一年多,我们每隔三四个月才能在船靠岸上海时见面一次。面对大海,我们不得不学会思念,学会别离。
前年,他已回到陆地工作,但大海似乎还在眼前波涛万里。今天,他带一位皮肤病发作的湖北返乡隔离人员去医院看病,打电话排查买发烧药人员的健康状况,周末准备去萧山机场接柬埔寨回国人员。面对深不可测的海洋,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我在想大海之于人,病毒之于人:一个广袤无垠,一个沧海一粟。人,究竟应该怎样与它们相处?翻开禹点爸爸这本历久弥新的万言《海员日记》,我在努力寻找答案。
2012年6月29日于锚地
“第一次出海,振奋13号如一把刀,划开波浪,激起千堆雪。深蓝的海让人心旷,翻腾的浪如花散开使人神怡。昨天,手机终于有了信号,这个对我来说比加餐都提神,终于能给我朝思暮想的媳妇打了电话,挂了电话后,还想再打,却找不到信号,只能遥想当年了。
现在锚泊了,我站在甲板上向对面望去,灯火通明。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城市,看到了繁华,看到了喧嚣。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大海,看到了波涛,看到起伏,看到了宽容。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人生,看到无奈,看到了悠然自得。”
大海让我们拥有宽阔的视野和胸怀,从广处着眼看人生。生活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这不正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吗?没有海的胸怀,又如何海纳百川?病毒,如一群海怪,袭击着我们,危机四伏下,恍若《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与鲨鱼搏斗的情景,面对困难,人类总是迎难而上,绝不服输。所以,我想人应如大海,病毒代表波澜,波澜总会归于平静。
麦家在新作《人生海海》开头写道:“前山海一样大,丛山峻岭,像凝固的浪花,一浪赶一浪,波澜壮阔。”在海中读懂了人生,也就懂得了天上地下的悲欢离合。
2012年7月6日于长江口
“航行了两天,终于到达了长江口锚地,离终点上海又近了一步,走出房间站在甲板的栏杆边,向远望去,到处是船,向下看到了海水,明显的水质不如离陆地远的海域,不再有那种蓝的发黑的感觉,而是蓝中泛黄。希望国家的‘碧海行动’能够还给这片海域它的英雄本色。”
2012年7月15日于京唐港
“这个航次是我上船以来最紧的一个航次,没有抛锚,直接就靠到了京唐港,看来岸上天气热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日子,只不过是周日,却成了我们的‘双修日’。上午还在房间里难得的一次休息,正在看着电影,突然间灯灭了,全船失电,原动机也就是发电机的柴油机飞车保护跳闸了,倒霉和意外的是应急发电机的联络开关也出了故障,无法供出应急电。顷刻间轮机部倾巢出动,全员下到机舱,借着手电筒的光,启动另一部发电机,幸亏是在港口,要是航行中,麻烦就大了。处理过后,回到上面,洗过澡,他们还商量着去岸上玩,可空压机又出故障了,一直忙到晚上9点多,终于把两台空压机搞定。”
一艘船分甲板部和轮机部。禹点爸爸在轮机部,因此船出了故障,他需要及时修理。有次我去上海看望靠岸的他时,发现他的眼角有结痂,问了半天才说不小心被扳手砸到,流点血,我才知道这件事。有一年冬天船上桅杆出了故障,他夜爬十几米的桅杆修好了,海风把他吹得冻成了“冰人”,但他从未抱怨过一次。如今,他面对的是病毒,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腐蚀着世界人民健康的怪物,作为普通工作人员,他只能尽力排查、统计、防控内忧外患,科学家和医护人员面临着更加凶险的环境,更值得敬佩。
病毒也如突如其来的星球失电,健康的灯塔遭受着明明灭灭的威胁。
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说:你担心什么,什么就控制你。
面对困难,我们必须主动出击面对,而非被迫等待自然的解锁。一味担心,彷徨,忧虑,只能被敌人占据优势后所控制。船员们航行在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时刻保持着危机意识,一旦出了问题,立即找到故障原因,修理好船舶,解决突发事件,正如面对病毒一样,只有找到根源,团结一心,全员出动,才能攻坚克难,出奇制胜。
如果病毒也是海,那么它是我们未知的海域,我们无意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的群起攻击,或许是为了教会我们必须要尊重大自然生态平衡的道理,远离残害野生动物的行径,杜绝污染海洋江河水质,远离一切破坏地球母亲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