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7月17日
第A06版:阅读生活

季羡林的悲悯情怀

读《我爱天下一切狗》

季羡林六岁即离开故乡和母亲寄人篱下,早年饱尝颠沛流离的生活滋味,母亲的离世更是成为他永久的悔。但无论对身边人,还是对动物、植物乃至寻常小事,都倾注无限深情,贯穿了他的一生。本书收入季羡林的42篇散文,翻阅一篇篇温厚的文章,好似聆听一位慈祥睿智的老人娓娓道来。

季羡林爱猫成痴,久为世人知,他流传最广的一张照片,便是与爱猫的合影。其实,除了猫,季羡林也爱狗,且爱得深沉。“它只不过是一条最普普通通的狗……既不凶猛,也不魁梧。然而,就是这样一条不起眼的狗却揪住了我的心,一揪就是七十年。”季羡林在散文《一条老狗》中记述了母亲去世后,自己返乡操办丧事,想着孤苦无依的母亲多年来的境遇,心如刀绞。这时,他看到了母亲养的那条老狗,它执着地守在院门边,原来伴随母亲的寂寥的只有这么一个动物。“临离开那座破房子时,我一眼就看到那一条老狗仍然忠诚地趴在篱笆门口,见了我,它似乎预感到我要离开了,它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在我腿上擦来蹭去,对着我尾巴直摇。我一下子泪流满面。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永别,我俯下身,抱住了它的头,亲了一口。”

在《加德满都的狗》一文中,季羡林对故乡那条老狗的情绪愈加浓厚,“茫茫宇宙,好像只剩下这只狗和我……我本来应该同这只狗相依为命,互相安慰。但是,我必须离开故乡,又无法把它带走……我遗弃了它,真正受到良心的谴责。”他对狠心遗弃狗的愧疚,更大程度上源于对未能为母尽孝的悔恨,“母亲有灵,会从这一只狗身上得到我这个儿子无法给她的慰籍吧。从此,我爱天下一切狗。”

人有亲疏远近,但无高低贵贱,每一个人都值得平等对待。季羡林对生命历程中遇到的那些人始终念念不忘,无论房东、朋友还是女佣、乞丐。在《夜来香花开的时候》中,季羡林睹物思人,回忆起了佣工王妈,她年轻时守节受苦,老来盼子归家的愿望实现后,却又被苦难一寸寸地无情碾压,临终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人到欲哭无泪的地步,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听不到她的消息,只有单纯地有点近乎痴妄地希望她能好起来,再回到我们家里去。”听闻王妈死后,他写道:现在我的眼前更亮,我认识了怎样叫人生,怎样叫命运。

在《两个乞丐》中,季羡林写了少年时遇见的两位双目失明靠乞讨为生的老人,一位沿街哀号叫他心生怜悯,似乎在其身上看到了祖父的影子;一位为了报答施舍的恩情,竟在栖身的坟洞边种植了扁豆,挽着破竹筐把收成送上门来。后来,两位老人都无声无息地消逝了,“两位老丐在绝对孤寂凄凉中离开人世的情景,我想都没有想过。”70多年后,季羡林仍耿耿于怀,“不管我表面上多么冷,我内心里是充满了炽热的感情的。”

爱生灵,爱万物,爱众生。“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旅客。与其舒舒服服,懵懵懂懂活一辈子,倒不如品尝一点不平常的滋味,似苦而是甜。”季羡林曾说,生而为人,孰能无情,一个“情”字不就是人之所异于禽兽者的那一点“几稀”吗?

(刘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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