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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树 2022年03月28日

□作者:薛来彩

丁丁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快50岁了。老来得子,他父亲很高兴,欢喜得放了一大筐鞭炮,摆了十几桌酒席,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丁丁出生后不久,父亲就悄悄将自家房前屋后的柳树全部砍掉,种上了思棉树。思棉树虽然木质细密,但很难成活,生长也非常缓慢。大家都不理解他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都纷纷劝他栽种那些成材快的树种。可丁丁父亲根本不听,依然我行我素。每年冬季只要池塘干了,他都会把池塘里的淤泥挖出来,填到每一棵树的树根下,用淤泥黏土封住树根,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树的营养,树就会长得快。

在丁丁父亲的悉心呵护下,思棉树不仅成活了,而且长势很好,只是有些缓慢。5年后,有树贩子到村里来,希望购买这些树。他父亲竟一口拒绝了。于是树贩子提出每棵树加一百元,20棵树加了2000元,但他父亲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村里人都不理解,说他傻,有钱不赚,卖树又不是卖儿子,有什么舍不得的?他也不争辩。后来树价下跌,抱怨他的人越来越多,说他是个死心眼。

父亲对丁丁更是宝贝得不行,地里的农活一忙完,回家就抱着他逗他玩,给他唱小曲儿,哄他睡觉。村里放电影就会把他架在脖子上让他看,直至电影结束才放下。生病了更是不得了,大半夜背着他去村部诊所看病,整夜守护着他直到痊愈。丁丁在父亲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渐渐长大。长大的丁丁却嫌父亲太老丢人,从上小学起就不让父亲到学校来看他、接他。但父亲总是远远地跟着他、看着他,生怕他有个闪失。丁丁大学毕业,他父亲已经70多岁了,身体越来越差,希望他能回到老家工作,也好照顾他们,但丁丁执意要留在大城市发展,和几个同学创办了一家公司。虽然父亲有些失望,但还是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支持儿子创业。丁丁在公司越来越忙,和家里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有时一年都打不了几个电话。偶尔打电话,父亲都是说:“家里一切都好,我和你妈好得很,放心办好你的公司吧!”听父亲这样说,丁丁就真的很少操心了。

丁丁有几年都没有回家。有一天忽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病了,病得很重。丁丁火急火燎地赶回家,父亲已经在床上咽气了。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眼窝凹陷,干枯得像一棵树,不禁悲从心来。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认真看过父亲,现在父亲走了,他才仔细地端详父亲,真是不孝!丁丁正处在创业的关键时刻,他匆匆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就赶回公司。由于经营不善,公司最终还是倒闭了。

创业失败后的丁丁,灰溜溜地回到老家。看到房前屋后那些已经长大的树,就问母亲:“这些树多少年啦?”他母亲就说:“你多大它们就多大。”父亲去世已经三年了,而他亲手栽的这20多棵思棉树还生机勃勃,成为了丁丁心灵的抚慰。

闲来无事,丁丁就将这些树放到网上。没过多久,就有家具商联系他,希望高价收购这些树,出价20万。没有想到这些树原来这么值钱。到这时母亲才说出实情,其实丁丁出生后父亲既高兴又苦恼,高兴的是丁家有后;苦恼的是自己越来越老,以后不能给丁丁更多帮助,没有能力疼他、爱他了。于是千思万想,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种下这些越老越值钱的树,以备将来救急,给他一些帮助。

丁丁抚摸着思棉树的树枝,如同抚摸着父亲干枯的手,想到父亲把无尽的爱都变成了这些树,不禁泪流满面。

舐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