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11日
第A06版:清流文学

卖花女

□梁克蛟

没想到,她不仅继承了母亲的喜好,也拥有善种花的“绿手指”,这批扦插的植物全活了。来年,她竟拥有了300多盆月季。她一心养花,看着它们发芽,长出花苞,灿然绽放,心里的烦恼渐渐退却,生命的力量在悄悄萌发。

也就在这个时候,看着女儿脸上重现快乐,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母亲脑中跳出。母亲塞给女儿500块钱,让她批些花回来,在集市上售卖。

村里的人大多不识那些名贵花,一开始她每天只能卖掉一两盆。倒是有网友看到她晒出的花图,前来询问,想要购买,阴差阳错,她走上了网上卖花之路。

记得网上下的第一单,那天她起了大早,给花打包。她在记忆中不断搜寻、回忆着以前网购回来的花是怎么包装的,然后依样画葫芦,用保鲜膜一圈一圈缠绕花盆,裹紧底部花枝。再把旧纸箱做成三角形稳定结构,一切安排妥当,她惴惴不安地把快递发了出去。直到客户收到货,发来反馈图,完好无损,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病养得差不多了,她又去给苗圃打工,了解市场。两年后,在家人的支持下,她租下了三亩田,建起了自己的花卉基地。母亲说:“这是我年轻时没敢做的事,现在你帮我实现。”

给地面做硬化,请人搭建大棚,安装浇水系统,一直忙到来年3月底,眼看着第一批花就要大量上市销售时,她却累得住进了医院。三天后,她赶回基地,却发现那批花全染上了真菌。和花同命相连的她,伤心得浑身发抖,心也在滴血。

她想了各种原因,但感染还是在不断扩散。她累得躺在床上,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一个小时后,她爬了起来,接受现实,重新开始。8万多元的货款打了水漂,整整延期了半年,她的花终于上市了。

2024年2周年店庆,她直播两天,卖出了900多单。面对突如其来的爆单,她选择暂停销售。她想先把订单发完,看剩下的花的状况,再决定是否售卖。“尽量把每一盆花挑好,踏踏实实做好每一步。”她说。

出生微寒,经历失学之痛,如今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不求暴富,只觉得很幸运。

“人活得要开心,对自己好些,要学会放过自己。”直播间里一个女孩说了这句话,让我开始关注她。于是,从头至尾,刷了她的日志,拼凑出了她的人生,不长却坎坷。

2019年,她回家养病。在工厂做了三年的流水线工,她喝了三年的稀饭,小时候就有的胃病越来越严重。

养病期间,她的心情也陷入了谷底。青春年华,别人家的孩子上大学,坐在敞亮的教室里,她却如早早凋零的花,面色蜡黄,浑身无力,对着四面破壁。家里的三个妹妹还要上学,望着父母瘦弱的肩膀,身为长姐的她也陷入了焦虑。

为了散心,她养起了花草。在村里闲逛,看到哪家的花开得好,她就讨一枝回来扦插。儿时,她随父母四处迁徙,最惨的时候住过铁皮房,但母亲每次从田里回来,总要捎上一束明艳的花朵,映山红、野樱桃花、白油菜花。屋前屋后,黄泥土混着稻草,堆上牛粪,母亲种出一丛丛红玫瑰。日子再艰难,看看家里的一团团红红火火,她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

现在,她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筷子给泡沫箱底部打孔,放上家里种辣椒的土,把晾干伤口的花枝插入土中,再浇上些水,就搁在阴凉通风处。她不是千金小姐,她的花也是“粗使丫头”,随便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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