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举芳

电视切换到央视中文国际频道，这是身在异国的乔风一家每晚必做的事情。

“呀，你看，这沙漠真是冷酷，连一棵草都不长呢。”乔妈说。

“妈，沙漠无情，人是有情的。我相信人如果爱着沙漠，就可以把沙漠变成绿洲。”乔风目光透着信心。

乔风自小生活在国外，但从没忘记过自己是中华儿女。这来自爸爸妈妈的熏陶。爸爸妈妈从小教他写汉字、背诗词、熟悉中华文化。乔风也曾在假期和爸妈一起回国探亲，但短暂的行程总是不能让他尽情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好好感受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为此他常常觉得遗憾。

乔风在航空大学上学，是飞行员专业。他多想有一天可以驾驶着飞机飞翔在祖国的蓝天，看看长江、长城、黄河的雄奇。妈妈说等他毕业，一家人就回国。

“妈妈，你知道我许了一个什么愿望吗？”乔风吹灭二十二岁生日蜡烛后，趴在妈妈耳朵边，说出了自己许下的愿望。妈妈听了，使劲鼓起掌来：“好儿子，我为你骄傲！”

乔风还没毕业，爸爸和妈妈就提前回国了，他们没有回家乡，辗转几天后，来到了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片沙漠——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白花花的沙子一望无际，太阳照在沙子上，蒸腾的热气好像灼烧的火。乔妈弯下身子，用铁锨挖着沙子，一会儿挖出一个沙坑，沙坑里的沙子依然干涩，没有一点潮润感。她站起身对乔爸说：“得先解决水的问题，如果没有水，栽上树，恐怕几天就成了干柴。”

“是啊，我们最好找有经验的人请教请教。”乔爸说。他们正要离开沙漠时，忽然大风起，整个天地间瞬间黄沙弥漫，天昏地暗，让人寸步难行，迷失方向。乔爸和乔妈紧紧拥抱着，迎接这沙漠给他们的“见面礼”。

“一定要让绿色的风把这黄色的风挡住！”乔妈使劲吐着嘴里的沙子。

排碱、推沙包、打井、拉电、修路、铺滴灌，一切准备就绪，乔爸和乔妈买来胡杨、竹柳、沙棘、沙枣、梭梭等树苗，一棵一棵仔细栽植。

沙子是那淘气的孩子，它不想让乔妈好好栽树，悄悄跑进乔妈的鞋子里，硌得她的脚生疼。乔妈坐下来脱掉鞋子，倒出里面的沙子，再穿上鞋，继续栽树。不一会儿，沙子又灌满了她的鞋子，她不得不再次脱掉鞋子倒出沙子。望着沙子，她笑了，这些调皮的沙子多像年少时的儿子乔风啊。乔风童年时，喜欢往忙碌的妈妈的鞋子里轻轻倒沙子，妈妈觉得硌脚了就会停下来坐到凳子上脱掉鞋子，把沙子倒出来。乔风趁机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我不是捣乱，我是想让你歇歇。”想到此，乔妈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乔爸说：“你不舒服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乔妈赶紧擦掉眼角的泪珠继续栽树。

第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亲朋好友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帮乔爸和乔妈种树。没几天，亲友的亲友也来了，一时间，到处都是栽树的人，绿色向沙漠深处伸展，伸展……

乔风毕业了。乔风回国了。爸爸和妈妈带他在一排排的树间行走。那些树苗已长得有一米多高，拇指粗细。

“风儿，你看，你的愿望实现了。”乔妈抚摸着用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说。

三年前，乔风假期旅行途中，遇到暴风雨，为救一名老人，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乔爸和乔妈把乔风的骨灰埋在了离居住的帐篷不远的一棵胡杨树下。

风又刮起来了，把帐篷吹得猎猎作响，已不见黄沙肆虐，只有油亮的树叶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