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缘

挂艾草、包粽子、赛龙舟……这几乎是全国都有的端午习俗。而一桌鲜美的“五红”盛宴，则是专属于南京的端午味道，也是我心中的幸福味道。

十年前，我跟南京公婆一起过端午节，才知道“五红”这个概念。“五红”是五种色泽呈红色且味道鲜美的食物：烤鸭、红油鸭蛋、红烧长鱼、小龙虾和炒苋菜。传说端午吃了这五种食物，能够抵御“五毒”的侵袭，是一种对平安的祈愿。

不论是基于平安的祈愿，还是美妙的滋味，“五红”已经成为南京人必吃的端午佳肴。因此在端午前夕，售卖这五样食材的店铺、摊点往往会大排长龙，成为南京街头的一道风景。

烤鸭是南京特产，也是南京人的心头好，频繁出现在餐桌上，到了年节，更是一道不可或缺的硬菜。那鸭子被烤得红亮亮的，皮焦肉嫩，再浇上店家特制的卤汁，鲜甜咸香，百吃不腻。其实我一开始吃不惯鸭肉，总觉得入口有股说不清的腥臊味。然而，婆婆却觉得烤鸭至美，每次都把好位置的肉夹给我。尝试的次数多了，我也吃出了鸭肉的滋味，渐渐爱上这一美味。

鸭蛋是寻常之物，但是想要红油流溢的品质，还得挑高邮产的。汪曾祺曾对他故乡的鸭蛋有过恰当的描写，“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上桌前，将鸭蛋一剖为二，刀锋落处，红油溅起，汩汩流溢。一个挨一个把像花瓣一样的鸭蛋瓣依次拼成一朵花，这道菜就算是成了。我偏爱吃鸭蛋黄，总把蛋白留给爱人。对于我这般不讲道理的分享，他从不出言抱怨。于是，鸭蛋的余味里就多了一味包容的温柔。

长鱼就是黄鳝，端午至小暑期间的长鱼尤为肥美。一般都是提前一天买好，养在清水里，让其吐尽泥沙。我之前很少见鲜活的长鱼，常常蹲在脸盆前头，碰碰盆、撩撩水，把它当成新奇的观察对象。公婆从不干涉我的胡闹，像是把我当成小孩一般，让我玩个过瘾。端午节当天就要烹制长鱼了，做法是将长鱼切段，加酱油和糖红烧，口感鲜香软糯、肉质细嫩。

端午期间，小龙虾到了最佳食用期，个大饱满、肉质紧实，连外壳的颜色也尤为鲜亮。于是，它也被列入了“五红”宴。挑选鲜活的，处理后烹煮出来，红彤彤的一大盘，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增。南京人不爱吃辣，大多是以十三香和蒜蓉口味为主。公公知道我嗜辣，每次都会特意烧麻辣口味的，把这一“红”变成了我的专属菜肴。

炒苋菜则是“五红”宴里唯一的素菜。那一盘汤色红艳、味道鲜香的苋菜，吃起来既解腻又能提升诸“红”余味，起到一种调剂口味、画龙点睛的作用。端午节当天，菜场卖苋菜的摊子都挤满了人，苋菜的价格也迅速飞升，甚至能够问鼎猪肉。可是不管它贵得多离谱，公婆都会大把大把买回家，烹制成餐桌上的主角。

端午节这一桌又鲜美又红艳的美食，是眼中的风景、舌尖的美味，更是心底对于平安吉祥的寄托和祝福。对于我来说，“五红”里头还有一种特别的滋味，是远离家乡依旧能够品尝到的家庭温暖和亲人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