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作者：任诗桐

本来一直打算少拿点东西，姐姐的后备箱最终还是被母亲给装满了。我让母亲不必下楼，我和姐姐、外甥女三个人来回拿两趟就行，有电梯，不费劲，母亲却执意要送这一程。

车就停在单元门旁的停车场，我们一样一样地往后备箱装东西。过程中，母亲一改平日的麻利劲儿，拖拖拉拉似在拖延道别的时间。母亲还不断地叮嘱姐姐，路上要慢点开，到家后一定记得来个电话。一想到，要五个小时的车程，母亲又想让我再上楼拿些方便食品给她们。我说，可以在过路的县城歇脚时，吃个简餐，母亲却仍感觉还是落了点什么东西没有给她们带上。姐姐见状，赶紧上了车，嘱咐我照顾好母亲后，启动车子，驶离了停车场。

正月里，虽不及十冬腊月般天寒地冻，但仍有凉意。我和母亲只在睡衣外罩了件羽绒服，冷风从衣底肆意地钻进去。我招呼母亲，赶紧上楼，她不为所动。直到姐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我才发现母亲的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水。我安慰母亲，过不了多久，再逢假期，我们还会团聚，何况现在交通、通讯这么发达，随时都可以联系。嘴上虽这么说，我心里却很清楚这种分别的滋味。

曾听姐姐说，那些年，母亲还没有搬来与我同住，每到假期将尽，我不得不踏上返程路时，母亲都是这般站在老家的院子里，迟迟不肯回屋。

从念高中起，我就开始了住校的生活。学校所在的县城，距离老家所在的小镇有60多公里。那时，来往于其间的路，还是砂石路，坐中巴车要一个半小时，赶上修路时，还得绕道。当时每月只有两天假期的我，总是在那个星期刚到来时，就准备好了回家的行囊。期待了五天，到了家，也只能待上完整的一天，在周日的中午，就得返程。

上大学后，路途变得更加遥远。寒假的头几天，我总是不太适应。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平房里，取暖要靠火炉，上厕所得去室外。可只要过了一星期左右，就又彻底习惯了在家的节奏。于是在开学前，免不得又是一番离情别绪。工作后，假期变得更短，只匆匆几日，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就这样，母亲一次次地目送我远去，直到她搬来与我同住。可这种难言的滋味，还是延续在了与姐姐的分别时。

或许，正是因为人生终有一别，才让团聚显得那样的弥足珍贵，才会让所有人在春节前，不管路途多么遥远，奔向的虽是四面八方，目的地却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家乡。

但我想，纵有万般不舍，只要一想到，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地相聚时，我们的心中，就会多一份期待，多一丝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