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寇俊杰

那天，我陪上一年级的儿子看动画片，里面有一个围裙妈妈，腰里经常系着围裙，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母亲，在我的记忆里，她也经常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只不过我们叫它“围腰”。

实际上，我们叫它围腰更贴切。它围在腰部，就是为了让家庭主妇们做家务不弄脏衣服，而不是像裙子那样起装饰作用，况且母亲那时候的围腰就是一块蓝布，没有花边，除了实用，一点儿也不好看。

我不记得母亲的围腰用了多少年了，那块蓝布很厚实，被称为“劳动布”，尽管母亲一年之中除了走亲戚和睡觉之外，差不多天天围在腰上，过年时也不曾摘下，但围腰没被磨烂过。只要烧火时溅起的火星烧了个小洞，母亲也及时把它补上，围腰对于母亲来说，就是一件衣服，甚至衣服还有换洗的时候，但那个围腰却很少换，年复一年，和母亲朝夕相伴。

围腰还能当篮子用。母亲从地里回来，有时薅几把野菜，有时拐到菜地里摘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她用围腰一兜，吃饭时家里的菜就有了，母亲带着满脸的笑意，幸福地向家里走去。

母亲的围腰很朴实，就是那么一块蓝色的布，没有一点儿花边、图案，不是母亲手不巧，母亲绣的鞋垫上花草鸟鱼都是活灵活现的，拿到集市上去卖总是抢手货，但她却没有给围腰上绣一朵花、一叶草，母亲太忙了。那些年父亲常年在外地上班，家里家外、一家人的吃喝、地里的庄稼活儿，全靠母亲一个人打拼。在生活中，她处处讲的是实用，比如在院子里种菜，衣服只讲究结实耐穿等。直到我们都成家立业，父亲提前退休，我们家的生活明显好转，母亲的围腰才渐渐用得少了。后来父亲去世，六十多岁的母亲才把那件蓝色围腰洗净晒干，抚平叠好，放在衣柜里，让它光荣退休。到了县城，母亲几乎不用做饭了，也就很少用围腰。但有一次，她看到我妻子的围腰上印的花不好看，就戴着老花镜在上面绣了一朵，引得妻子啧啧称赞。

“卷袖围裙为口忙，朝朝洗手作羹汤。忧卿烟火熏颜色，欲觅仙人辟谷方。”在童年的记忆里，我忘不了母亲擀面条时疲惫的身影，忘不了母亲做饭时柴火映红的脸庞，忘不了母亲提着泔水桶从灶房到猪圈摇晃的步伐……这一切一切的画面，背景都是母亲那件蓝色围腰，它在母亲的生活中占据的位置太多太多，作用太大太大，它像滴在宣纸上的蓝色墨痕，迅速洇染了我童年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