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04日
第A03版:副刊

红薯人生

□作者:安宇影

童年时,冬日的夜晚,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盆烤火,夜晚是那么漫长,父亲端了一筐花生剥壳,预备做来年的种子。母亲则不紧不慢地纳鞋底,粗粗的麻线穿过粗布浆成的鞋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我们姐弟仨帮父亲剥了一会儿花生,耐不住寂寞,便拿了几根红薯,埋进红红的柴灰中,不一会儿,红薯便烤熟了,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

进入冬天,正是吃红薯的好时节,红薯刚刚从地里收回家,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又经历了霜雪的洗礼,糖分已经充分酝酿,即便生吃,也很可口。有时候在地里干活累了,就直接刨出一根细长标致的红薯,把上面的土一抹,剥了皮,咔嚓咔嚓就吃起来,脆甜脆甜的,既解渴又抗饿。

红薯有很多种吃法,最简单的就是烤,直接往炉灶里一扔就完事,你甚至都不用管一下,不一会儿它就会冒出香喷喷的味道,引诱你迫不及待地扒出来,狼吞一番。

母亲最喜欢煮红薯粥,冬天的早晨,母亲总是早早地起床,为家人煮一锅软糯香甜的红薯粥。母亲把红薯洗净、去皮、切块,在地锅中加入清水,大火煮熟,煮得红薯异常甜软,再勾点面糊,就做成了软糯香甜的红薯粥。一碗这样的红薯粥下肚,浑身暖和,很快就驱散了冬日清晨的寒冷。

除了煮粥,红薯还有很多种吃法,蒸,煮,炸丸子,切成片晒干后煮粥,还可以打成粉芡做粉条。

母亲最拿手的,就是炸红薯丸子,这也是我们最喜欢吃的。但是母亲平常不轻易炸丸子,只有到了过节时才做。炸丸子是个繁琐的过程,母亲需要一大早挑出几根个儿大且模样周正的红薯,洗干净,下锅煮熟。煮熟后捞出来,放在盆里晾着,母亲就去忙别的事了。到了半晌,红薯不热了,母亲便揭掉红薯皮,把红薯肉捣碎,加入面粉和白糖,反复揉搓。揉搓均匀了,盖上笼布再醒一会儿。这时候已差不多中午了,母亲开始着手炸丸子,只见她按压着红薯面团,轻轻一挤,就从拇指和食指间挤出一个圆圆的丸子,放进烧得六成热的油锅里。一阵嗞嗞啦啦的响声,丸子在油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母亲拿笊篱小心地扒拉着,等到丸子变成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刚出锅的红薯丸子酥脆香甜,令人百吃不厌。

小时候,我非常喜欢吃红薯,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红薯,总能以一种特别的美味满足我们的味蕾。红薯好种好活,剪一截藤,随便找片地一插,它就能蓬勃地长起来,不管多么贫瘠的土地,都能结出一串串的红薯。红薯叶子也是一道美味的菜,清炒,煮面条,拌面蒸,开水焯了凉拌,都是农人餐桌上的抢手菜。

每年到了秋天,红薯刚刚把垄沟拱起来一点点,我们便迫不及待地想扒出来吃。可是这时候的红薯又艮又涩,毫无甜味。我很纳闷,同样的一块地,为何此时的红薯是这个味道呢?父亲看着我们,意味深长地说:“红薯只有经过霜打才会变甜。”我当时似懂非懂,不明白霜打对于红薯的非凡意义。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逐渐明白了,霜降后,昼夜温差比较大,红薯白天利用光合作用合成的糖和淀粉,在夜间的低温环境下,消耗比较少,积累得比较多,于是就甘甜可口。这多像我们的人生啊,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只有经历风霜的磨砺,才会更加坚强、成熟,人生也才会更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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