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安顺/文

七夕那天，我在江苏宜兴参加了当地的香桥会。那儿有习俗，在每年七夕制作香桥，就是把用纸包着的线香搭成桥梁，装上栏杆，扎上花饰。入夜时，人们将香桥焚化，以祭祀双星，乞求福祥。

当地有一位诗友，也是个歌手，他说香桥寓意美好，是人们美好情感的寄托，烧了就意味着那天上的双星就走过了鹊桥，团圆了。他还说，那香桥由鹊桥的传说衍化而来，虽然只有四五米长，半米宽，可是它把虚无的神话落到实处，成为民俗，有了人间的烟火味。我听过鹊桥，没听过香桥，算开眼了。

那一夜，他与我结伴云游，在柳月下，城市的小河湖畔，小院里的南瓜架下，眺望天空双星，说了很多话。他说：“我俩真无趣，大老爷们在一起看星星，有意思吗？”我说：“有！那银河岸边，正待相会的双星，虽然是一男一女，却是虚无的，我俩在一起，是真实的，在眺望，在攀谈，还有点乐不思蜀。”他听了摇摇头说：“浩瀚银河，长长鹊桥，太遥远了，遥远得让我们思想归零。”我说：“今夜金风玉露，那鹊桥与香桥，让我想起牛郎织女，他们并不孤寂，非常幸福，因为他们在天上有儿女陪伴，有喜鹊传情架桥；他们在人间，也是幸福的，有许多人乐此不疲，为他们祈祷祝福。”

他听了后问我有没有读过元代乔吉的《七夕赠歌者》。我说读过，写得情感细腻，过于柔情，我喜欢那句“雨弱云娇，水秀山明。”他说，他喜欢最后一句，“今夜新凉，卧看双星。”我问，那新凉，有寂寞之意，好什么？他说，好在“卧看双星”，是全曲的点睛之笔，写出了七夕情怀，那是天上人间皆有的爱情梦。他还说，你坐卧着看天上星星，那星星也在看着你呢，那不仅是古人醉梦，也是今人好梦，美梦。他的话让我想到宋代范成大曾在《鹊桥仙·七夕》词里写道：“双星良夜……风姨吹雨……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那双星在天，也在人间，是好梦成真，佳期柔情，却不乏愁思绵绵。

他看着我，思虑片刻后说，唐代杜牧在《秋夕》里写得明确：“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那天阶，就是天街，那卧看人，也可以理解为坐看人，不是大老爷们，是古代宫女，她们在榻上仰望天空，看着牵牛织女二星，心生孤寂，满腹幽怨，那百无聊赖的心情，是举目无亲的惆怅，也是望穿秋水的伤感。写得看似恬淡闲适，其实悲情深切，让人灵魂触动，有绝望中的凄美，凄美里的心动。那七夕之夜，宫女们卧望双星的情境，与我们完全不同。她们看双星时是伤情的，看见的大多是一树倒影，人间惆怅。而我们是好心情，看着天上画屏，像看人间烛光，惬意地享受生活。

我喜欢《天边》那首歌，太好听，歌词优美，音色动听。他也喜欢这首歌，无论降央卓玛唱的，还是云飞唱的，他都百听不厌，常情不自禁地吟唱。我说，我最喜欢歌里的第一段，唱的是天边双星，也是七夕之情，唱出了人间最美的爱情佳境，充满深情的渴望。我说着便哼唱起来：“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心中有一片晨雾/那是你昨夜的柔情……”他没有跟着我唱，却激动地说，多好听呀，那双星在天边，也在山间的晨雾里，柔情无边，让我们看见了迷蒙的身影、遥远的星星，还有美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