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军
时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这似水流年的光阴里,有温馨也有苦恼,但能触动心灵的,却是那温暖的瞬间。
我记得,那是1986年的深秋,我住校读初三。母亲常年生病,那年病重,父亲带母亲到几十里外卫生院住院看病。三哥在县城读高中,家里只有姐姐一人在家。当时家里有病人,孩子多,经济不宽裕,我在学校的饭菜票总是不够吃,一个星期都撑不下来,有时就和同学借,我把有限的生活费省了再省,紧巴巴地熬着日子。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兜里的饭菜票又空了,不好意思再跟同学借,就利用下午自习课的时间,向老师请了假,匆匆忙忙回家拿伙食费。
走进家门,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姐姐从田埂上回来了,看到我就知道是回家取伙食费了,有点无奈地说:“爸妈不在家已经有十来天了,走的时候也没有留钱,我身上也没有钱,家里的米缸都没有米了,怎么办呢?”看着只大我两岁却辍学在家的姐姐,我心头一酸,连忙说:“没事,咱想办法!”“家里还有稻子,要不你自己弄两口袋稻到机米房机成米,留点米换成饭票,卖点米买菜票?”姐姐问我。“好,就这样!”我点了点头。那个年代没有粮贩子,只有粮站收稻谷,稻子在市场上换不了钱。
姐姐手忙脚乱帮我装了两口袋稻,绑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边。我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赶到机米房,机米房的叔叔帮我卸下稻谷,我向他说了原委。这位叔叔也认识我父母,痛快地答应了,还说了句“要不是你母亲身体不好,也不会让你来机米哟!”我当时听了心里有点隐隐的自豪,认为自己长大了。那时机米也属于体力活,机米的机器落后,要不断搬起加工稻谷的半成品倒进机器的斗子里,而且机米时的灰尘也很多。当我们匆匆忙忙机完米后,身上、头发上沾了一层灰。我绑好换饭票的半袋米,带着用米换来的十元钱,急匆匆地往学校赶。
赶到学校换好饭菜票,天已经黑了,学校食堂已经关门了,晚自习的时间也到了,我来不及吃饭就灰头土脸地赶到教室上晚自习。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又累又饿,昏昏沉沉地在座位上趴了一会,心想着等晚自习结束出去买点吃的。上晚自习的陈老师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悄悄地向同学问清了原因,轻轻地走到我面前,让我去她家。我带着疑惑来到老师家,老师递上一杯热茶让我先坐会。不一会儿,陈老师从厨房端着一碗鸡蛋面,微笑着送到我面前,轻声说:“饿了吧,趁热吃,刚做的。”此时,我觉得老师像我的母亲,那齐耳的短发,那慈祥的眼神,那亲切的笑容,那关心的语气,像极了!瞬间,少年心中敏感的倔强被破防了,心中的委屈和感动瞬间迸发,我眼睛一红,连忙低下头,把面条和眼泪一起扒进嘴里。这不是伤感的眼泪,而是被真诚、宽厚的关爱感动的泪水,幸福顷刻间在心底滋长蔓延。
一碗面,一生暖,世界在我面前亮堂了许多。爱出者爱返,我们都把自己的爱心点亮,即便是一点点亮光,对寒冷的冬夜而言,却也是真真实实的温暖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