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01日
第A06版:副 刊

元旦感怀

□孔祥秋

元旦,是我一生中最明媚的节日,握在手里,日日生暖。

小时候,我并不在意过元旦,上心的,是春节。也并不是因为有美食可吃,有新衣可穿,总觉得雪化了,风暖了,那才是一年的开始。

我家兄妹四人,哥哥姐姐先后成家,我是老小,所以后来就我一个人在父母身边。爹侍弄庄稼,娘收拾庭院,我爱写字画画,尤爱画花,一张张画纸贴满墙,娘笑,爹也笑。日子说不上锦绣,却也宁静幸福。

爹抽烟,他手里有好看的烟盒,我最喜欢的是画上的一段花枝,黑的干,红的花,傲立在雪中。那时,我便知道了那叫梅。那天,我画一棵大大的梅,墨不够了,最后用了我家灶台门口的灰,那梅也就有了我家的烟火味。不想,这竟是缘,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

我是乡下孩子,自是与农历亲近。农历,四季鲜明,多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秋收冬藏,日子就这样单调地美好着。谁知,娘突然重病,爹守在床前,也渐渐消瘦。好端端的家,瞬间就墙倒屋塌了。我慢慢合上手中的课本,如关上学校的大门,沉重、吃力。奶奶走的时候,我哭过,只是还太小。此时,我才懂了,眼泪是什么滋味。

那时,乡村人一手的老茧,谁又懂了爱情这最柔软的词?18岁,也就到了民俗里谈婚论嫁的年龄。虽然每天在庄稼田里钻进钻出,我却另有心思。爹娘多病,日子苦寒,画,是画不成了。但我坚持写字,田间地头,也少不了一本又一本诗刊。乡亲们说我长在土窝里,却不是过日子的料,我也因此错过了一门门亲事,毕竟柴米油盐才是福。

与她,在文字里相遇,当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梅的时候,心里灿然若花开,虽与她相隔千里,却似声息相闻的邻家姑娘。那时,娘已故去,爹在重病,她给我很多鼓舞与激励,就像那傲雪的梅。我只盼择一好日子,一路欢歌去娶她。她是父母掌中的宝,怎舍她千山万水远嫁他乡?半夜里,她窝在单位的电话室里,手拿话筒,说几句,哭几声,几句坚持,几声叹息。天亮了,我们的心,却还在夜里。

梅,是我少小时喜欢的花枝,但毕竟没有见过。也许,这只是一段虚无的缘。这时,我又懂了泪的另一种滋味。画画,早已舍了,这花枝,是否也应该舍了?我叹息着摇头。后来,我的一首诗发表了,她对父母说:“喜欢诗歌的人,心一定善良。”梅,有骨气,有香味,我感恩她的坚定与坚持。

那年元旦,我千里迎亲,她就成了我家烟火里的一树花开。夜里,我和她悄悄溜出笑闹的人群,在村头的打谷场上,相拥而泣。那棵老柳树的枝头,一轮月亮刚刚挂起,幸福的清辉洒一地。

我和她一路走来,右手柴米,左手书卷,转眼已是半生烟尘,苦甜也好,荣辱也罢,尽是欢心。回想当年,一念成缘,莫不是因了那一个“梅”字?真是不枉儿时对梅的喜爱。缘起缘定,坚守初心,不辜负,自美好。

如今的岁月,虽然春节还是我烟火里的好节日,元旦却是我诗词里的好佳节,因为那是照亮我新生的日子,在飘雪或是不飘雪的冬天,它都一树芳香。

元旦,我和我那叫梅的妻,一同念叨着,一同呵护着,岁岁年年,都是我们烟火味里最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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