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轻时，脾气特别暴躁，常常和别人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小时候，我特别害怕父亲，我生怕犯了错，他的拳头会落在我身上。由于脾气不好，父亲的人缘也不好，他情绪也总是起起落落的。

父亲老了后，脾气却越发温和起来，他渐渐没了脾气。有时我们“呵斥”他，他“嘿嘿”笑笑，他还学会了“讨好”我们。我不开心时，他经过我身边，走路都是猫着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到我。看我脸色稍微缓和，他就会察言观色，字斟句酌地和我说话，更多的是表扬我。看着谨言慎行的父亲，我心里一阵感慨：时间真是一把利器，不知不觉就磨平了父亲的脾气，这也是别人常说的老了老了就吸脾气了吧。

一次，父亲不小心摔坏了我一支好钢笔。我没说什么，他却拾起笔，一脸愧疚，还连声说：“老了，不中用了。”父亲的反应让我奇怪，一支笔而已，至于吗？见我满脸不解，他低笑着说：“还记得小时候你摔坏笔，我打你的情景吧，那时真穷啊，少一只笔你就写不了作业，我为你干着急……”原来父亲是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事，我忍不住问父亲：“爸，你以前脾气那么大，现在怎么一点脾气都没了呢？”父亲说：“我活了一辈子，吃了太多亏，到老了，就看开许多事，还发什么脾气呢？”

父亲的话让我想起莫言在《晚熟的人》里写的：“人只有知道自己无知后，才能从骨子里谦和起来，不再恃才傲物，不再咄咄逼人。所以说人总是越活越平和，我们称之为成长，成长就是慢慢的像尊重自己一样尊重他人，承认自己的无知不等于否定自己，而是为了改善自己。”

老了的父亲是明白生活的真谛后改变自己的吗？我问父亲，父亲不假思索地说：“也不全是，另一面是我爱你，你是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太不容易，我希望你能把火发到我身上，缓解压力，我没了脾气，是很想当你的出气筒呢。”

父亲的话让我眼睛湿润了，在我面前，父亲的大脾气和没脾气都有爱我的原因，面对没脾气的父亲，我发誓，我要好好爱他，让他老有所依！

□作者：陈金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