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 艳

端午临近，超市里粽子已成为主角，被摆放到了显眼的位置。礼盒装的、简装的、还有散称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口味有甜有咸，种类繁多，有蜜枣、豆沙、火腿、蛋黄、板栗等多达十几种。如今，粽子的产业化让食物的饱腹功能还在，但其“初心”已尽失，这更是与我印象中热气腾腾充满仪式感的端午粽子相距甚远。

心有所念，便有所盼。小时候，最盼望的便是逢年过节。粽子、香包、绿豆糕、艾草，这些符号无不与端午相关，可于我而言却是与萦绕在心底的香味有关，是沉积在记忆深处的思念的味道。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脑海中有关端午的记忆还停留在父亲离世前，印象深刻的是奶奶缝制香荷包和父亲包粽子的场景。

儿时端午节，最令我开心的时刻，莫过于戴着奶奶亲手缝制的香包在小伙伴面前炫耀。这些香荷包有心形、菱形、葫芦形、人形等各种形状。有的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缝制，有的用五彩丝线缠绕而成，香包里面会放上香味浓烈的中草药研制成的细末，心灵手巧的奶奶总是会将当时清贫的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奶奶将家里的零碎物品充分利用，引来大人小孩无数的赞叹和艳羡，同时满足的还有自己的虚荣心。虽然大家称赞的是奶奶的手艺，但自己内心的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仿佛与称赞本人无异。带着极大的满足感疯玩一天后，疲劳的我才恋恋不舍地将香荷包取下挂在床头，伴着它散发出的隐约香味，很快便酣然入睡，这种甜蜜的幸福感会从节前一直延续到节后好几天。

奶奶离开我们后，家中便再也没人会做香包了，虽然每到节前，街头巷尾不乏各种精丽的香包成品，但家里端午节的氛围感却大大减弱，好在老爸包粽子的传统还一直保留着。

每年端午，老爸会将所需用的糯米提前一天用清水泡上，把买来的粽叶洗净后放入凉水中浸泡。粽叶的挑选也有讲究，老爸都会挑那些看着新鲜、青绿色的芦苇叶来买，他说只有用这种纯天然叶子包出来的粽子，才会有股浓浓的清香味。

包粽子工程要在第二天下午才正式启动，我和妹妹当然也没闲着，围在老爸身边负责将粽叶从边上撕下一个个细条递给老爸当线用。只见他将几片粽叶折成漏斗形后装入泡好的糯米，随后包裹成椎形，再将粽子缠绕紧致系实，一个成品粽子就完成了。

他将所有粽子包好后，放入锅中先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煮，第二天待我和妹妹起床后，门上早已插上买来的艾叶，桌上已然摆放着剥好的粽子，除此之外还有绿豆糕、油条以及咸鸭蛋。这几样是老爸在世时每年端午必备的经典早餐。

老爸常说，传统节日是传承优秀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其形成过程是中华民族历史文化沉淀凝聚的过程。《离骚》、屈原以及他投汨罗江的故事，我和妹妹刚上小学时便从老爸口中得知。此外，与端午相关的许仙、法海、以及白娘子喝雄黄酒的传说，小时候也常听奶奶说起。老爸说，传统节日蕴含着我们对祖先的尊敬和缅怀，这样一套看似繁琐的仪式，让我们的情感得到表达和宣泄，因而也让节日的文化内涵和意义得到彰显和传承。他那种认真对待传统节日的态度，让当时的我除了期盼之外，更增添了一份对生活的敬重。

随着奶奶和老爸的先后离世，那种充满仪式感的庄重画面便再也没有在家中出现过。此后，粽香、艾草香、香包里的草药香便汇集在一起，相互缠绕着在我的记忆中沉淀下来，逐渐凝聚成了思念的味道。